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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 2)

眨眼。

梁忱的笑僵在脸上。

晴生撑着床榻坐起来,“你还要我做什么?”

好了,梁忱整个人都僵了。

戏本子里的小闺女不是这样的啊!果然,现实真他娘的不讲道理。

好在这时一阵叩门声拯救了梁小侯爷。“子瑜,出来,我有话同你和老太太讲。”说话的是个男人,约莫和梁忱差不多年纪。

梁忱憋着没大抒一口长气,端着这辈子最最和蔼可亲的长辈架子,拍拍小晴生的肩头,缓缓道:“没什么事要你做,好生修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晴生双手一软,瘫了下去。

这是哪?她这时脑子里才冒出这问题,兴许早些小梁侯爷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其实是哪都不重要,对于晴生而言出了官司那周边的一方小小天地,哪里都是陌生的。她就这样清醒着,她慢慢地回想,想起自己将一点就着的浮生醒掺在拖地擦桌的水里,和小六儿细细地将官司的每一寸都抹尽了,想起在漫天欢爱甜香中林宛端详着自己在镜中的脸,梳起少女待字闺中的发髻,笑得像一朵开到荼蘼的娇花。

“晴丫啊,我要去见你娘亲了。”

晴生不答,她知道今日官司之中每个人都难逃一死。

“你今后别忘了姨妈。”林宛盘好发髻,慢慢起身,凑向晴生,挑起她的下巴,突然轻声嗤笑起来,“你不是可儿的孩子。”

晴生一惊,可儿是与林宛一同进司的贴身婢女,晴生恭恭敬敬认了八年的生母。

“那我————”“你是我嫡姐的女儿。”林宛不知是看出了晴生的惊恐,还是提及了自己的嫡姐,眼色不由得柔和下来。

晴生胸膛没节奏的起伏着,她撇过脸道:“宛姑娘接客累了,想想从前的故人以托哀思,是姑娘的大义,就不要打趣婢子了。”

“你是我嫡姐林瑛的女儿。是林家今后沉冤得雪的最后希望,即便你身上有那邓钦的血。”林宛一字一顿道,咬碎牙齿般用力。

没有人再讲话。

官妓司是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信息流通地,晴生自记事起就在林宛身边服侍,林瑛和邓钦这两个名字不可谓不熟悉。

当年,林家极盛之时,宁远侯梁勉想要聘金陵林家嫡女林瑛为妻。新婚之夜,梁侯掀开盖头才发现嫁来的竟是同金陵一系同祖同宗的云南一脉的嫡出长女建德郡主林蓁。

说起来,林蓁同梁勉也是两情相悦,只是二人都在军事上颇有建树,家里又是极副兵权实力的,两两联姻过于惹眼,所以梁勉便只好作罢,林蓁也只当被负了一次心。

直到林瑛的一封寄往云南的信打破了平衡。

信中她向堂姐声声诉情,说自己情有所属,不愿为那将门妇。

于是趁着林瑛父亲五十大寿的机会,林蓁进京拜寿,与堂妹一同唱了出戏。

而让金陵城中最守规矩的才女做出此等事的对象便是,邓钦。

如今官至二品,儿女满堂的邓钦。

当然那满堂的儿女没有一个是林瑛所生,她早在邓家参林氏一族意图谋反之时,就拔剑自刎了。

您老要发疯胡扯带上亲姐的话,其实我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别带上我啊。晴生暗自叫苦。

世道本就艰难,累世官宦的大家小姐一朝尚能沦为□□,她一个小小婢女平日里一个不注意招来的就是非打即骂,晴生不知道自己揽个“复仇的最后希望”又该惹来什么祸事,

死吗?

“阿姊当年糊涂,与他有了你,听闻邓家背信弃义,一时气急,险些丧命,却央求我保下你。”林宛背过身去,声音很低。

“那时可儿也有身孕了,对吗?”晴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掐死了那个孩子,可儿,”林宛一顿。

即便深知林宛为人,甚至已成为她的帮凶,晴生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宛姑娘,您————”晴生话没说完,就被林宛狠狠推到了墙上,林宛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就是这样掐的,一点一点,那孩子就没了气息,她在你受过。”

“咳咳咳...”

“晴儿,我是金陵林家的二小姐啊,除了父母亲长,没有人能随意唤我阿宛,宛姑娘,哈哈哈,哈哈哈,如今我活着千人唾万人骂,死后又该被什么东西践踏呢?”林宛笑得恣意,眼角眉梢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少女的妆容明明还在她的脸上,人却不知在生命的哪一刻化为了老妇。

晴生喘不过气来,视线慢慢模糊,周围氤氲一片,像她素未谋面素未看清人生和未来。

“晴儿,你要记得姨妈我。”林宛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放缓嘴角的弧度,撑着一副宛姑娘的样子,向门外盈盈走去。

或许死得其所是种福气吧,她还有什么能自己做主呢?

那是晴生对林宛最后的印象,后来过去了很多年,她也慢慢在世人口里拼凑出自己姨母的结局,红颜成灰,然而,人世似乎从来没有放过这个女人,对于林宛的悼念,大多是些脱不了男女之事的肖想,好像她精妙绝伦的才情,不顾生死的决绝都从未存在过。

世人若不薄情,又何来红颜薄命?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刻的小晴生还没有力气去回忆那对她谈不上好姨母,她迷茫地睁着眼睛,手背忽地传来一阵刺痛,抬手瞧去,她小小的右手上还缠着厚重的纱布,晴生一顿,

她的刀呢?那把五指宽,一拳刚好握紧的小刀呢?

不等晴生像周身摸去,卧房的门就开了,一个约莫十七八的少,女?立在门前,身型极高,只比梁忱矮了小半个头。她见晴生醒了,准备跨步上前,紧接着却又放缓脚步,轻轻来到床前。

“你--姑娘好,我是银镆,嗯,那什么--,老太太叫我来看着,照看你。”

其实在银镆看来,若是大病初愈,周围若有人来烦她,她倒宁愿一病不起,在梁府混日子,可比在军中混军粮容易得多。

她瞧着眼前病恹恹的小丫头,不知道面慈心善的老太太把自己喊过来做什么,当一棵健康的盆栽净化空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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