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矫情书院>女生耽美>红尘花雨> 第二章 女大十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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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女大十八变(2 / 3)

我学着工友们的样子,将臃肿的棉袄使劲一抿,然后在腰间扎上一根粗草绳。形象虽然不好看,却可以不让西北风灌进衣服里,以此抵御严寒。尽管我的样子很像修路工人了,但是浑身的学生味儿却依然存在。身边的工友几乎文化水平都不高,有的甚至还是文盲,张嘴闭嘴都是粗话脏话。整天价跟这样一群人厮混,我感到很不适应。

----吃饭啦!

工头一声吼叫,就像是晴天一声霹雳。说句逗哏的话,你要是在跟前,能把你吓得一哆嗦。可是工友们听了却感到非常亲切,好似旱地里飘下来一阵及时雨。你问我为什么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因为大家都饿了呀!

工友们纷纷扔掉手里的工具,挤凑在背风的地方一边填肚子一边侃大山、吹大黎。通常这个时候,我不跟他们凑热闹,而是独自坐在背风的路基坡上,一边吃饭一边看小说。饭是从家里带来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斟一杯乌吐吐的白开水,就着咸菜啃混合面饽饽,不要好只图饱。书是你借给我的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看了两遍还没看够。也说不上是那本小说吸引了我,还是因为书是你借给我的。我非常同情维特的恋爱经历,尤其看到维特因为得不到绿蒂的爱情而自杀时,心里感到说不出的压抑。

虎背熊腰的郭家航老爱跟我凑合,常常是顺手点燃两支香烟,将其中的一支塞进我嘴里。这个人挺够哥儿们,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用江湖上的话说,是个“天津娃娃”。他有一个很耀眼的绰号——郭大侠。我跟他是跤场上摔打出来的哥儿们,感情处得不错。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都爱看小说。但我侧重外国文学,他只喜欢武侠小说,而且特别能讲黄段子。

吃饱了喝足了,我躺在背风的路基坡上津津有味地看《少年维特之烦恼》。郭家航凑到我身边躺下来,照老习惯往我嘴里塞了一根点燃的恒大香烟,撇着嘴说,又你妈看那破书!自己的烦恼都顾不过来,还去关心德国娃娃的,你妈累不累!都说喝了海河水,妈妈不离嘴。郭家航不说你妈我妈他妈的,他就张不开那张臭嘴。反正我也习惯了,懒得去跟他计较。

你还记得胖子庞树德吗?长得圆圆滚滚,浑身的贼肉好似气吹起来的,抓一把像棉花套子,我都替他累得慌。你说,他怎么就有那么一副好下水,喝口凉水也长肉。那天他撒欢地冲下路基,像个球似的滚到了我们跟前,张嘴就喊:“哥儿们,想不想换个轻活儿多挣钱?”郭家航一下子坐了起来,瞪着眼睛问:“嘛活儿?”胖子故作神秘地说:“北洋纱厂要招一批舔盘工。工序挺简单,一吹二扒三……”我一听就不是好话,一脚把他踹下了路基。郭家航哈哈大笑说:“胖子,你妈不是找挨踹吗?鲍哥是识文断字的文明人,能去当舔盘工?”胖子还觉得挺委屈,冲着我们大喊:“那是张师傅说的!筑路工地,那是男人的世界,嘴头上离不开女人。”多难听的话,他们都敢往外拽。你是美人菩萨,耳根清净,听不得那些乌七八糟的话。

那一天,风实在太大了,转着圈儿刮。大家吃午饭的时候,都挤在老乡的稻草垛里。在农村呆过的人都知道,稻草垛通常都在村外的地头,是个偷情的好地方。天黑之后,手拉着手往里面一钻,特别浪漫。尤其是寒冬腊月,猫在暖洋洋的稻草垛里,听着旷野的风声,那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大家挤在稻草垛里吃饱了,又不敢抽烟,又不想出去干活儿,那话题就老往女人的身上跑。胖子倒能顺应众意,讨好地凑到郭家航跟前递话,郭哥,来个段子吧!每当这个时候,郭家航就撇撇嘴故意地问:“嘛段子?”于是大伙便七嘴八舌地嚷嚷:“浑的!浑的!”然后郭家航就用嘲讽的口气说:“就你妈爱听浑的!”这个开场白是个惯例,就像说书的每在开讲之前,都要说上一句“上文书说到”一样,是必不可少的引子。开场白之后,郭家航就要言归正传了。

稻草垛的外面,西北风仍然在转圈刮。稻草垛里面,大伙津津有味地听郭家航讲段子:“说是三条石有个打铁的汉子,生性好赌。那天赌到半夜,输得净光,连你妈大裤衩子都输掉了。光屁溜儿没法回家,就用报纸糊了个大裤衩。谁知走到半路想屙屎,又怕把纸裤衩撑破了,便脱下来挂在了树杈上。不料来了一阵风,把大裤衩子刮飞了,急得他又蹦又跳。这时候,就听身后窗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哎,美不美?接着又听一个女人嗲声嗲气地说,美!美得都快上天啦!打铁的汉子闻听,便冲着窗口大叫起来,姐姐!你妈到了天上,别忘了替我把大裤衩子够下来!”

通篇没有一句脏字,却把那事讲得惟妙惟肖、淋漓尽致。他要是把这个本事用在正道上,那小说一定写得够味儿。当然,你肯定不以为然。靠着当“马路天使”,靠着讲几个浑段子,就能当作家?

记得你对我说过,我在大毕庄修马路的时候,你偷偷地去看过我。那天飘着小雪花,虽然没有刮西北风,却冷得出奇。一片望不到头的开洼野地,空旷的只有干枯的树。你远远地看见一伙人,腰间扎着粗草绳,正在吃力地挖路基。你看见的那伙人当中,就有我呀!土已经冻住了,挖得动吗?挖不动也要挖,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勇气和毅力。你说,当时你的脑海里,立刻就闪现出保尔?柯察金在冰天雪地里修筑铁路的情景。保尔修筑铁路,是为了把木材运进城里,让居民取暖、做饭,渡过寒冬。我没有他那么高尚,也没有他那么伟大,因为保尔是为了大我,是为了保卫苏维埃政权。我的动机却很渺小,是为了帮助家里解决温饱。不过你说,虽然是为了小我,但我不贪图安逸,那种吃苦耐劳的精神,倒是应该向我学习。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为什么就在看见我挥镐刨土的一刹那,你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是你的慈悲感动了你自己,还是看到我在受苦受难而心酸?

我始终没有告诉过你,我在王顶堤挖沟时,下工后在鱼塘边洗工具。一不小心,穿着水靴的脚一滑,扑通一个屁股蹲儿摔进了冰冷的水里,顺着坡底往下滑。幸亏一位老师傅站在旁边,一把揪住了我的袄领,硬是把我拖了上来。想一想,要是我的旁边没有人,或者他没有抓住我,我就会顺势滑入鱼塘。我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脚上又是笨重的高筒水靴,就算我会水,能有力量逃生吗?我已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只记得到了家里,整条棉裤都是湿淋淋的。妈妈看见后,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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