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队伍,要跟市里共同成立‘北大港社会主义建设团’,为石油战线培养后备力量。你们俩报不报名?”我说:“这消息也太突然了,考虑考虑!”郭家航说:“好,你们考虑吧,反正我们俩已经决定报名了。回头见!”
说着,郭家航将胳膊搭在庞树德的肩膀上,两人哼唱着《哎哟,妈妈》扬长而去了。说起来,郭家航跟庞树德这一对活宝,就好像是唐?吉柯德与桑丘?潘沙。无论郭家航走到哪里,庞树德都像个跟屁虫似的。其实,两人并没有共同爱好,更甭提什么共同语言了。胖嘟嘟的庞树德不过才17岁,而郭家航却已经22岁了。两人能够粘乎在一块,并不仅仅是因为庞树德对郭家航的崇拜。而是庞树德的可怜身世,引起了郭家航深切的同情。
眼瞅着那对难兄难弟渐行渐远,我这才推着自行车,与你沿街道走着。你问:“鲍子,你的心眼儿活动了吧?”我点点头说:“怡静里就像一潭死水,真的待不下去啦!就这么耗着,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工作?怎么样,咱俩去北大港吧!”你说:“整天闷在家里头,我比你更着急。去北大港我倒没什么,可我舍不得你丢了南开大学。”我不以为然地说:“如今的大学,上不上不吃劲。要不是你死拉硬拽的,我根本就不要去考!”你把脸一沉:“说你咳嗽,你就喘起来了。知道我没考上,寒碜我是不是?”我忙说:“冤枉!冤枉!一百个冤枉!筱娅,我是个扶不起来的太子,咱们就舍了锦绣前程,去当个平民百姓吧!不过,可惜了那双弹钢琴的手,到了北大港,就给糟蹋啦!”你有些黯然地说:“手形再好又有什么用?当钢琴艺术家的愿望,只能是一个梦了。不过,去北大港,你还得容我再好好想一想。你敢情一拍屁股,说走就走,我能有你那么自由吗?”我问:“谁敢拦着你?”你冲我一瞪眼:“我妈呀!”
我一下子卡壳了。你在你母亲的眼里,那真是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活活的一个心肝宝贝儿。要想征得她的同意,恐怕比登天还难。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一点阻力。当我在家里把自已的想法刚一抖擞出来,父亲那里立马就翻了车。我说话也不知道个轻重,竟然声称自已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公民,别人无权干涉我的自由。我爸指着我的鼻尖大声喝斥着:“什么?我没有权力?小兔崽子,你吃我的喝我的,竟敢说我没有权力管你,还反了你啦!”我妈赶忙打着圆场:“有话就不能好好说,犯得着吹胡子瞪眼吗?”我爸冲我妈叫唤起来:“你就会跟我犯劲儿!你怎么不问问你这个狗食儿子,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他却要去北大港!”我理直气壮地说:“我为祖国献石油,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我的家!”
弟弟鲍建晟和妹妹鲍爱珠,噼噼啪啪地鼓起掌来。
我爸喊了起来:“你们跟着起嘛哄?”爱珠笑着说:“爸,大庆油田的铁人王进喜,也没上过什么大学,人家照样是咱们工人阶级的先锋战士,连毛主席都接见过他。我哥去了大港油田,保不齐就成了鲍进喜。等他给您捧回个金牌大奖,您就可以横着走路啦!”我爸说:“快闭嘴吧!指望你二哥当上先锋战士,老母鸡也会打鸣了。”我听着可就不乐意了:“嘿,爸,您也太小瞧我了吧!不就是一块金牌大奖吗?我给您拿个全国劳模,去人民大会堂见毛主席去,您还别不信!”建晟问道:“哥,你哪来的这么大决心,是不是跟欧筱娅一块走?”我说:“是又怎么样?”建晟诙谐地笑了说:“是就是呗,还能把你老人家怎么样?”我妈担忧地说:“建铭,你可要考虑好了。人生不是儿戏,错走一步,就会步步错下去。”我点了点头说:“妈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已的前途开玩笑的。”我妈摆摆手说:“时候不早了,都去睡吧!”
一场家庭争论,就这么结束了。我爸虽说不赞成儿子丢掉上大学的机会,可也并不执意反对儿子去北大港。在他的眼里,儿女长大都是要飞的。至于飞到哪里,他都无所谓,只要小儿子不离开他就行。而我妈对于我的决定,却感到很忧虑。于是,她来到了我的小屋。
我妈问:“建铭,你真的跟欧筱娅一起走?”我点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我妈又问,“她的父母同意吗?”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妈沉默了片刻说:“建铭,妈为你担心啊!”我顺口问道:“担心什么?怕我吃不了苦?”我妈叹了一口气说:“人呐,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我是担心你跟欧筱娅走得太近,一旦她离开了你,你可怎么办?”我用肯定的语气说:“妈,欧筱娅不会离开我的!”
我妈思虑重重地说:“筱娅自小娇生惯养,没过过苦日子。一个小姐的身子,去北大港摔打,怎么会挺得住呢?就算她能挺得住,她母亲也不会放她走的。我看哪,你还是踏下心来去上你的大学吧!”我坚定地说:“我已经答应筱娅了,她不上大学,我也不上。”我妈说:“她不能明年再考?”我有些哀伤地说:“像她那样的出身,考得再好,也不会被录取的。”我妈叹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唉,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就好自为之吧!”
对于我的决定,母亲的内心是反对的,但是她跟我父亲一样,并没有干涉我。而我的决定来自于我的自信,因为我没有理由怀疑你对我的一片情意。我始终坚定地认为,你是我心中的美人菩萨,一生一世,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