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正前方站定一双脚,布鞋被人踩得面目全非,脏得不行
嘴里的面有些发烫,许敬南等了一会儿囫囵吞下去之后才抬头
两人对视一眼
“醒了?”
“嗯”
陈慈随声应和,挨着一米远走到他身后的白墙根下靠着
这次终于看清楚了,那只所谓的‘长虫’只是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不止如此,边上还有一些不规则的圆形创口疤痕
陈慈盯了一会儿,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导致的
泡面的香味顺风吹来,让她的味蕾有了一瞬间的悸动,用力吸了两鼻子,慢慢的从衣服里将烟盒摸出来,取了根吊在嘴里,散漫的倚在墙边
许敬南回头瞧她,看了眼手里的泡面桶思前想后还是犹豫着开口
“你吃吗?”
陈慈闻言一笑,眼睛紧紧盯着他,接着话头打趣道
“你剩的?汤还是面?”
本来想着她大不了就拒绝,或者答应,许敬南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意料外的回答让他猝不及防,大脑宕机了好一阵才支支吾吾的找回自己声音,神情不自然的开口
“一桶面,倒不至于,再说我也是最后一口了”
“旁边还有不少,不止泡面,我请客,你随意挑”
陈慈夹着半截烟,两根细眉柔和的挑着,继续笑
“第一次请客就给人吃泡面啊~”
她扳着手指头数
“酒吧赔款、医院,加上刚才在车上。“
“三次、我帮了你三次了。”
她竖起三根手指头示意他
许敬南一下变得更加尴尬,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没办法,这里只有这些,不然你就只有再等一会儿,等车开到街上,那里有饭馆,你随意挑一家,我请”
陈慈爽朗的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因为太过用力,眼尾皱出两条纹路向上延伸,像是两条加长的眼线,不妆而媚
他们不会再这里停留太久,她知道
这是这些司机的习惯,临到终点了,习惯把车里加满水,顺便检查一下车子有无故障,一般没什么问题回去就直接停回家里了
这小乡镇也没什么车站,司机都是本地人,班车都随意的靠着自家的马路边,第二天凌晨就会有要坐车的人主动寻来,守着车门,候着司机开门,好抢一个好位子
陈慈有幸,小时候常常是其中的一员,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的习惯都没有改
烟烧到了尾,她送了指尖扔在地上
“算了,不逗你了”
“再往前走几分钟,我就到家了,家里有饭吃呢”
这女人!
一脸认真的许敬南没好气的在心里低吼一句,脸上却无异常
缓和片刻后才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回家?”
车次脚下用力踩着掐灭火星子,转头看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嗯、回家”
他从小在这片长大,可不记得这地方有这号人
许敬南感到诧异,但没再继续往下问
他起身将汤水倒进污水道,把手里的的空盒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拍拍手后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
双手在身上摸了一阵才想起来打火机被他放在外套口袋
他看了眼陈慈,没好意思张口要,干脆又将烟从嘴里取下来捏在指间
陈慈见状主动将自己的打火机丢了过去
许敬南抬手,东西稳稳的落在他的掌心
女性用的东西总是精致,四四方方的形状,很小巧,整个表面都是剔透玲珑的红色,不带一点杂质
跟眼前这个女人一样,像团火似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要把他烧穿
点了烟猛地吸一口,浓厚的烟草味在胸腔里翻滚,压住心头的异样后,才将打火机扔了回去
扬头问道
“一共多少?”
没头没尾的话一下让陈慈摸不着头脑
“什么?”
她问
许敬南又恢复到刚才蹲在地上的姿势,吐出的烟气被黄昏的凉风一卷,立即飘散在两人中间,朦胧得就像一片稀薄的白雾
他在雾的这头,女人在那头
他隔着烟雾盯着对方,心平气和的开口
“那些钱,一共多少?”
他总不能欠女人的,也没想过要逃
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总之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无论金额大小都是个难题
“给我点时间,我会还你”
“嗯”
陈慈点点头,转了下眼球像是在认真思考,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数,也懒得去翻账单,张嘴就胡乱报了个数字
“一万六”
许敬南听后一言不发的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回忆起那天在医院的情形向她解释道
“我没有想跑,我给医生留了电话让她给你,我在等,你一直没有联系我。”
陈慈想起来那张医生从病历单上撕下来,光秃秃、没名没姓没留言只记着一串数字的纸条
眼皮轻轻一掀无所谓道:“那个啊~我忙忘了。”
许敬南哑然失笑,瞄了她一眼随口说道
“你不会给丢了吧”
陈慈依旧靠着墙,眼光投向了远方,不再说话
小城的风总是很轻柔,将她额间的两缕青丝吹得飞乱,裙角柔和的翻动,时不时露出半截纤细的小腿
女人很瘦,也很美,夕阳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柔光
显然,没有回声时,沉默便是一种答案,他这胡乱的猜测居然一下就中
许敬南不再等待她的回答,只惊鸿一瞥就收回自己的目光
沉默许久的陈慈猛地想起医生的话,偏头问他
“你结婚了?”
“啊?”
许敬南一下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