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肥大,腰身宽硕,这衣服在她身上大了不止一圈
她将拉链对齐,一口气拉到尽头,略微挺括的领口快抵到她的下巴,看着镜子原地转了一圈,浑身空荡荡,四处都在灌风,就像爱人轻柔的爱抚
她抬起左臂,将下垂的袖子捏紧,布料才勉强贴合在手臂的皮肤上,低头嗅了嗅,除了浓厚的汗味外没有其他味道
真的是个不讲究的男人
她站在镜前定定看了一会儿,才将衣服脱了下来,随手丢进正在转动的洗衣机
半个小时后来取时,人却彻底呆住了
自己的衣服不仅没有洗干净,还被染上大片的青黑色,完全不能看
陈慈愣了片刻,低声咒骂一句,将裙子拿出来丢进了垃圾桶
与之相反,男人那件倒是没有影响,与原来相比反而更干净了些,气得她发笑
平复下心情才寻了衣架挂好,晾在了卧室的阳台上
转身查了查自己两天前寄出的包裹,显示明日到达,心里这才松口气,又从微信翻出联系人,开始给好友发消息
李耐静这边正好赶上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打铃,直接给她回了个电话来
“怎么这么晚才到?”
陈慈将手机开了扩音丢在床上,开始边擦头发边聊天
“没呢,天刚黑一会儿就到了,吃完晚饭,聊了会儿天,洗完澡就这个点了”
“你呢,学校没课吗?”
李耐静将备课本随意夹着腋下往外面走
“正好下晚自习”
周围学生的吵闹声让她声音有些模糊,陈慈勉强听清她说什么
直到她走进办公室,陈慈耳边才安静下来
“这次准备呆多久?”
陈慈转头盯着阳台上的衣服
有些无所谓得开口
“写生嘛~想呆多久呆多久咯~”
她语气一转有些俏皮
“说不定还能喝上你的喜酒”
李耐静听了这话,嘴边的笑意慢慢淡下去,没有她的话
“我最近在看房子”
陈慈:“婚房?”
李耐静:“不是,就我自己买”
陈慈点点头,没说什么
李耐静从桌上翻出明天的课表看了一眼
“明天上午没课,你来学校找我?”
“行”
“你知道路吧,就顺着马路走,半个小时就到了”
陈慈笑
“没忘”
“那我先开会,明天见”
电话刚挂断,又有来电,陈慈看着人名内心一阵心虚,手指一滑,挂了
穆清不甘心,又打了微信视频过来,知道总逃不掉,陈慈不得已接起
她还在她的诊所里,带着副金边眼镜,一丝不苟坐在电脑前,身后是一大排嵌入书柜,装了不少心理学相关的书籍
她笑得慈眉善目
“没事?没事不接我电话,不敢?”
陈慈谎称只是不小心按错了
她少有撒谎的时候,穆清一眼就看出来,没揭穿她,只问道
“这段时间你没来我这里拿药,最近感觉怎么样?”
陈慈老实回答
“睡眠,情绪都挺好的,睡得挺舒服的”
穆清点头,又约她
“好久见面吃个饭?”
陈慈摇头
“我出来采风了,暂时不行”
穆清整个人窝在老板椅里,那边的灯光一片柔和,笑她是不是怕见自己,毕竟她总是不太爱听她的话,病人怕医生,常见的,明说就好不用找借口
陈慈当即把自己定位甩过去封了她的口
挂了视频,陈慈躺在床上发呆
双相障碍伴随神经衰弱,她总睡不好,心里总是空的,睡不着的时候就彻夜画画,看着天边从暗到亮
但最近不同,心里装了东西,有期待,有期盼,就想早点睡,睡好点,天亮了就好见想见的人
她这夜入睡也不算困难,但卧室临街,凌晨时候,楼下就有出摊的村民推车经过,铁做的车轮从地面碾过,像刀叉划过餐盘,刺耳又尖锐,在万籁静寂的清晨格外有存在感
陈慈闭着眼听了一阵,渐渐心烦意乱,最后干脆一狠心,从床上翻身起来
窗帘刺啦一声拉开,天色是一块将化未化的浓墨,还未大亮
玻璃外紧贴一层稀薄的雾气,凝结成一颗颗小水珠,连成串,化成一股小细流滑到玻璃底部,在窗户上留下一道道透明的痕迹
陈慈将头伸出去,满满的清凉之感,呼吸之间,都是扑面而来的湿润气息,连头发都沾染一层水气
许多年没赶过乡镇里的早集,扫了眼楼下的人头,陈慈一下来了兴致,下楼胡乱擦了把脸将头发随意一挽就出了门
摆摊的大多是周围的农村人家
人还没到,但马路两旁已经摆满了各种塑料膜纸、木框、空篮子,破烂纸箱,无声的为他们的主人占着一方席位
陈慈一路游荡到了中街,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来的过早了些,连早间卖菜的人都还没来,只稀稀拉拉有些在摊位上垒货的人
讨了个无趣,在早餐铺要了两个五香包子准备离开,转头就看见遇到了难题的男人
推车上的货不多,却很沉
台阶算不上高,前车轮抵在上面,怎么也过不去
许敬南在后头推着,老人站在前头,弯着腰弓下身去,想要把前车轮抬起来,但奈何力气太小,总是抬到一半就泄气,动静太大,车上堆叠成小山的凉席,摇摇晃晃就要往下落
“小心!”
许敬南停住手里的动作,向前倾过身子,慌慌张张想要抓住倒下的东西,却被另一双手抢了先
纤瘦又骨节分明的五指,即使在昏暗天色下也白的有些晃眼
掌下用力,陈慈将东西推了回去,顺手把手里的包子放在了上面
回头和男人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