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个例子简单说明吧:
初二下学期的“春”游,湖心吟乐园,熟悉的摩天轮。
齐放和莫遗班正在排队,不过一两分钟,身后已又有几个人在排了。
这时,莫遗班发现了后面不远处正排着洛蓝夜,而她似乎并未反过来发觉什么。当时的莫遗班受了方乘化的鼓舞,心里已经又开始蠢蠢欲动,便开始不断把后面的人给换到自己前面来,以不断拉近和她的距离,创造一次“偶遇”的机会。
齐放已习惯哥哥的舔狗行为了,心里难受,也不知该如何阻止,只好悄悄拉着他的衣摆,亦步亦趋。
终于碰面了,在莫遗班提出“我们两个一起坐吧?”的邀请时,洛蓝夜有些吃惊,并但并未拒绝。
可能实在忍不了了,齐放竟有点幽怨地提出了抗议:“那我走?”
没想到洛蓝夜居然还认得曾带她指路的那个男生。她表示“你和他要是感情好,我们也可以三个人坐。”
莫遗班并没有明确表态,但齐放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这个视“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的哥哥心里实际很想说的是 “你还是走吧”。他不由得鼻子一酸,又悄悄松开了哥哥的衣摆。
在如此情形下,齐放可以选择第一种,强行将两极格局扩张成三足鼎立。但齐放不是西门装,没有他的超级自负,而且
对修罗场的危险性是相当了解的。以他的个性,在空中转到一半怕是就要大尴其尬地跳下去。
第二种,回头路,他本可以不跟着哥哥回头当舔狗的,也可以在哥哥发出邀请时选择默默离去,而不是像条败犬那样跳出来抗议。现在显然为时已晚,想要不惊动任何人的地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洛蓝夜似乎挺想和入学第一天遇到的好心人叙叙旧,突兀地离去想必不太合适。
如果不想面对之后的尴尬,还要避免当下的难堪,齐放应当如何抉择?
他选择折中。
但他的“折中方案”,恰好吃满了所有伤害:
首先,他答应了洛蓝夜的邀请,先和她聊了几句,之后就强行把话语权抛给哥哥,让他们两个自己去增进感情,他在一边假装什么都听不见。这里要补充一点,无论是兄弟两对外的说辞,还是莫遗班对洛蓝夜的介绍中,齐放和他都只是邻居关系。
接着,在终于排到了的时候,他等哥哥和未来嫂子(?)先进去,然后假装摔倒,没来得及一起上去,像素羽心那样留在了外面。
这时,戏剧性的一幕来了,假装在地上的齐放忽然觉得排了这么久只为了吃点以自己被牛头人为代价的狗粮太过可惜,于是他挣扎着爬起,赶上了半分钟后慢悠悠晃来的另一个轿厢,和两个吵闹的小学生一起。
进去后,他抬头一看,前上方的那个轿厢,能清之又楚地望见正欢快聊天的哥哥和洛蓝夜。他们似乎没看到,或没想到要看他。三人都老实没带手机,齐放无力也无意展示自己的存在。让他们觉得我已走了就好,他想。
之后的近二十分钟,旁边是开心的俩小学生,抬头就能从不同角度看到另外两个开心的人。齐放低下头,欲哭无泪。他是真想哭,可问题在于这偏偏还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回到了地面,他发现他们的背影已远去一段距离。他没追上去,掉头走开。
听说后来摩天轮出故障了,他们班还有两个人被吊在半空中好久,原来心冷若死的他一下子乐了。
就这样,因为总做着不知所云的事,齐放感觉自己的人生也挺不知所云。
哥哥,让哥哥得到幸福,是他在这一片无意义的尘埃中,所能凝结出唯一的意义。
所以虽然一开始自己也很怀疑,帮哥哥和自己的情敌牵线搭桥,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他还是想办法安慰自己说,没有关系,只要能够让哥哥开心就好,我不在乎。
然而他却又在半途反悔了。
其实……怎么可能不在乎……
看他幸福而感到的幸福……哪里能抵消见到他对别人苦苦追求也不愿多看我一眼的痛苦?
在刚开始的那段日子里,应该说,齐放还是很尽心地想为哥哥提供帮助的。尽管自己对男女生间该怎么交往也是毫无经验,可他还是努力引出了一个很好的开头,当洛蓝夜终于答应“先从朋友做起”时,莫遗班用满怀感激的目光看了齐放一眼,有一瞬间,齐放感到自己的心是那么暖,但在那很暖很舒服的皮囊之下,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此消失了,无声无息。后来听了哥哥分享给他的那首《残昼余响》,他才明白,属于自己的“恰好的昨天”,已经被他亲手提前摧毁,再也回不来了。
后悔也正是从此刻出现。到周末经常见到哥哥抱着手机痴痴地等上线,傻笑着和洛蓝夜互发消息,每次不得不下了线都依依难舍……齐放感到这样的哥哥很陌生。得知哥哥不敢主动去找喜欢的女生聊天,齐放竟感到有些庆幸。“不要再走远了,就滞留在现在的状态吧……”他无声地许下一个心愿,“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也已经很好了。”
10月9日的那天早上,齐放正要去教室找哥哥,却发现一起出来的是两个人。
他一下子站立着在原地死去了,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才渐渐复活。上初中以来,他第一次落泪,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在孤岛的阴影里。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呢……
齐放多么希望那幕画面是假的,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两个人时而出现在他的视野,于是一次又一次的痛彻心扉。他以为自己能很快适应,精神上的抗体却并非那么容易产生,而当一个月后的11月10日那天到来,他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高兴。
他像自己所梦想过的那样拥抱了失魂落魄的哥哥,真奇怪,心跳得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快,也许是因为知道哥哥心里想的是别人,才强制降了温。该结束了吧?他想。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当作一切从未发生,像以前那样。很简单啊,告诉他梦该醒了,他就会回来的,重新回到我身边……
可脱口出的,却是安慰和鼓励的话语。
安慰正被自己紧紧抱住的,无比喜欢的人。
鼓励他去坚持追求,某个不是自己的人。
看到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