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路被人发现,终于停在了一个溪流处,宋仁拿出了各自需要采买的东西,几人换下了早已经被浸透磨烂的长袜,用火折子点燃捡的柴火,叉了几条鱼用茅草包着来烤着,邱文则是靠着迟固将马栓在了树下,拿出修蹄刀给马换蹄铁。
“这一换,可以回长安了,”邱文低着头一脸笑意的说着,迟固也笑着点头应和到。
换好蹄铁的两人回到柴火旁时,鱼已经烤出了新的了,两人吃了鱼,又吃了些宋仁买的包子,便寻了个平坦的树荫去休息了,人吃饱了,马也得吃饱休息了才行。
“宋兄,还有几日方可到长安?”迟昱靠着树干闭着眼睛问到。
宋仁掏出了自己的小册子,仔细的看着,自己去宣化城时并未去沁园,想来一路也并未耽搁许久,回去应该会早上个一两天,便回答道:“约莫八九天吧,”等了一会没听见迟昱的回答,便转头过去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想来昨日那两个小兄弟吃野果闹了肚子,一夜里都是迟小将军值夜的,想必现下很累了,便也没有打搅。
影子越来越长的时候,太阳也就小了,等迟昱醒了几人便又收拾好出发了。
殊不知在他们离开的三日后便有一群人来到了沁园,在问过守卫后便愤愤的离开了,继续搜寻他们的踪迹了,从他们黑衣红领的装扮不难看出几人便是负责驿站饲马的马倌和传递消息的信使了,原来在迟昱几人离开宣化城的第二天,便有一群人发现往日里巡城戍边的迟小将军不见了,才警觉起来,在官道并未发现异常后,又分散人员,在小道树林里找到了遗留的马车后,又寻着痕迹一路跟来,中途又迷失了道路,眼下更是气愤。
迟府
“阿娘,我眼下也好得差不多了,我要去准备一些端午的花灯,大哥回来肯定来不及做了,到时候大哥回来就有现成的啦,好不好嘛阿娘,”趴在榻上的迟鸢自从听到了大哥二哥会回来的消息,每日都在期盼与等待中渡过,江妤看着这个身体恢复得差不多的女儿,满是无奈。
“好,不过,你这伤还未愈合,切不可大动筋骨,我让红玉她们去拿做花灯的竹片和油纸,桐纱来,你在你院里做吧,”
“谢谢阿娘,阿娘是世界上顶好的阿娘,”迟鸢边说边笑,眉眼弯弯,眼中含月,虽然依旧是穿着素色绉布纱衣,脸上未施粉黛,发髻也松松散散的,却不见之前的羸弱和无力了。
整个迟府都在一派祥和喜悦的气氛里。
皇宫
“母妃,儿臣今日便要去江南了,母妃在宫里吃好喝好,”李述一身墨色银桐圆袍,头戴青玉浮松簪,衬得整个人愈发的清峻了。
沈贵妃站在桌前,玉白如葱的手指不停往包袱里拿东西,都是些荷包,用小盒装的糕点之类,没有回答李述的话。
“母妃,儿臣……”李述却以为她没听见自己说话,便要继续重复到。
“好,娘知道了,你等一下,娘给你装些东西,你去江南也要好好的,”脸上是难掩的悲戚之色,她深知,这份差事对她的儿子来说,是荣耀,也是灾难,会让他面临更多的腥风血雨,也会让他被万千百姓更加知晓。
“母妃,儿臣的马车已经在宫外后着了,儿臣归期未定,还望母妃多多保重,”李述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德甲,知道了是约定的时间到了。
“好,去吧,小心些,万事小心,”沈贵妃将包袱打包好,递给了李述,“里面有为娘给你做的鞋袜和衣裤,儿行千里母担忧,到了江陵,给娘写信,”说完一脸不舍的看着李述。
“多谢母妃,母妃保重,”说完便跪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一个头,站起来拿着包袱就走了,未在回头看过。
沈贵妃跟随着李述的步伐,慢慢的走了几步,发现裙裾太长了,便提起了裙子走了起来,李述回头看了一眼,“母妃回去吧,儿臣过几日就回来了,”沈贵妃点点头,停下了步伐,看着李述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了宫道上。
另一边的景宁宫
张皇后正在生气的斥责着自己的儿子,愤恨的说他的愚蠢和没有头脑,跪在地上的李皓也只是唯唯诺诺的生气,“是,是,是儿臣的不争气,儿臣也没想到父皇会突然让他去江陵啊,还以为外祖会给父皇递折子说让儿臣去呢,”
“外祖,外祖,你什么时候能靠靠自己,不争气的东西,往日里什么都是你外祖替你打点准备好,他李述除了一个沈贵妃,他什么都没有,你呢,百官之首的丞相府是你的靠山,你自己却也不争气,就连小时候让你拉拢迟家的女儿你也搞砸了,废物!”张皇后生气得面容都扭曲了,哪怕是他稍微争气努力一点,他父皇对他就不会这般淡视。
“是,是,儿臣知错了,儿臣比不上李述还不是因为母后一直在针对沈贵妃,才让父皇对母后心生嫌弃,连带着对儿臣的厌恶,”李皓跪在地上低声的顶嘴道,没想到却被突如其来的茶杯给砸了脑袋,他瘫坐在地上捂着脑袋,难以置信的看着不同往日的母亲。
“是我?你说是我,要不是为了保住你皇长子的位置,我会做那些龌龊事,枉我一生熟读圣贤书,你现在却在怪我,”张皇后气得脸色发白,语无伦次的说着,连平日里自称的本宫就都忘了,她一生处心积虑的为了张家,为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断的努力着,到后来却被自己的儿子和父亲埋怨。
“滚,给我滚,滚出去,”又将桌上瓦苷瓷用手扫在了地上,一地云水蓝的瓷片,晃得人心疼,李皓捂着脑袋就跑了出去了,心想:“母后又砸碎了新晋的瓦苷瓷器,唉。”
一片狼藉的景宁宫,张皇后趴在桌子上呜咽着,哭皇帝的狠心和儿子的不争气,没一会一个穿着水色宫衣的年长宫女走了过来,“皇后娘娘,您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陛下前日里不是说了让您主持这次的端阳宴会吗?”她在一旁劝着,又使眼色给门外站着的宫女,让她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张皇后停止了呜咽,起身进了内室,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暴怒过后的哑声:“夏云,替本宫把珠钗拔了吧,本宫累了,想休息一会,”
听声的夏云应声过来,小心翼翼的拔掉了张皇后头上的珠钗,又轻轻的脱掉的脚上的中红色绣有丹凤缀着珍珠链的锦鞋,放下了床幔,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