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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1 / 2)

有代价,才会有收获。我坐在沙发上挺直脊背,决定再试着打一次。不过这一次,我打给了另外一个人——杨志荣。

杨志荣,41岁,已婚,杭州某软件信息技术公司中层领导。何秀被他包养时,还没有跟张默分手。关于这段复杂的感情关系,何秀通常都是用归纳总结的方式进行讲述,从没阐明过细节。

对方很快接起了电话。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杨志荣的声音,从他的语调和字句停顿中能察觉出他是一个十分保守刻板的人。

“喂。”

“您好,不好意思打扰到您。我是何秀的朋友,我叫......”

“我知道你,但我现在没时间,等我忙完再回复你。”

“等等,我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明白,等我回复吧。”

他不方便接电话,也许是在公司加班,也可能是周末在家陪老婆孩子。总之,他既然在挂断电话之前说了再回复,我此刻能做的也只有耐心等待。我看了眼时间,10点15分。是时候该准备午饭了。

将解冻后的鱼肉洗净切好,和虾肉一起焯水后备用。蔬菜我只洗了西蓝花,胡萝卜和青菜。我很讨厌烧饭,厨房里油烟机散发的油烟味和锅盖上蒸腾的水汽引发的潮湿霉味,都让我觉得呼吸沉重。何秀却不同,她喜欢这种能填满生活琐碎片段的,轻松愉悦的烟火气儿。她明明知道我对食物并不挑剔,却总愿浪费大量时间在厨房忙碌。她喜欢烧菜做饭给她带来的舒适感,好让她产生一种成功的错觉——她能完全掌握自己的选择,并且随心支配过程的走向。尽管最终结局也不过酸甜苦辣咸,但她依旧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如今她不在了,我却保留了周末吃自家饭的习惯。总愿意在家一次性多做点饭,可以敷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慢慢吃。自发用行动模仿一个人的行为习惯来排解某种思念,使得行为本身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孤僻感。遵从内心来说,思念一个人并不可耻。我也并没有刻意制止过这种情感的外放,我只是质疑自己的心。当我接到那通告知死亡的电话时,我就已做好时刻怀念她的准备。这是一种极度虚伪自私的情意,思念成了表达内疚的一种自我劝解方式,成了一场生与死的筹码。我不过是在逃避自己的责任的同时付出我那廉价的思念,以抵消自己因与人离别而产生的孤寂。

晚21点,杨志荣回了电话。我在浴室洗澡没接到,半小时后我回拨,电话几乎是在嘟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被接了。

“你好。”

“不好意思,刚刚没接到您的电话。”

“没事,我有一小时的散步时间。”

“谢谢。”

“不必客气,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应该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来询问我关于她的一切。”

我当即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全起。杨志荣像是觉察出我的疑虑,在电话里头轻笑了几声。

“不必惊讶,人一旦做过某些事,袒露过某种情感。那人就不能够再自欺欺人下去,行动上无论如何也无法再隐藏自己的内心所想,愤怒或悲伤的无能面目只能被残酷地呈现在月光之下。 ”

杨志荣轻声细语,如同鬼魅一般用他语义中蕴含的独特魅力迷惑听者。我沉默不语,暗自思索此刻他是否真如话中所言沐浴在月光之下,踽踽独行。我举着手机将信将疑的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伸手拨开仿天鹅绒面料的深绿色窗帘,窗外的月光便如潮汐奔涌,一刹那涌遍我的全身。我随即打开窗门,同样走进了月光里。

“杨先生,您难道认为您和何秀有错吗?”

“我和她的确都有错,不过没人能谴责这种错误。”

“就算是您的妻子也不能?”

“是的,她也不能。”

“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你想问哪方面的原因?”

“何秀,关于何秀和您的一切。”

“好。”

杨志荣同意之后停顿了片刻,才接着往下说。

“何秀原是我女儿的家庭教师,和我在一起后就没干了。我女儿到现在还很想念何老师,她是个好老师。温柔,耐心又体贴。我只要一见到她和我女儿坐在一起,我的心就异常地颤动,好像面前悬挂着的是一副在梦中都模糊不清却能在现实中纤毫毕现的绮丽画面,我为之神魂颠倒。当然,我的妻子也是个很美丽的人,但她整个人在我眼里都太具体了,我对她无法保持始终如一的爱恋。我知道自己很卑鄙,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卑鄙小人。可我对于我的妻子,我也有爱,虽然那爱或许并不是一个女人所需要的。”

“这对您的妻子不公平。”

“的确,这听起来是很不公平。可你的公平却不是我的公平,公平它没有唯一的判定标准。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思量,人们不可能在所有方面都保持着道德行为双统一的公平。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有欲望和激情,也有困惑和苦恼。我不想为自己做过多的辩解,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公平是不存在的。对,公平是很难实现的,不要说不存在,而是真正的公平很难实现,除非人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晚风带来阵阵凉意,我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夜空下重影叠嶂的山峦。我虽然无法得见杨志荣脸上此刻的表情,但单从这情绪激昂的言辞间我能想象出他此刻正仰着头,边迎着风和月光边大步走的志得意满的模样。

“杨先生,您的话太巧言令色了。”

“我知道,这些话从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人嘴里说出,缺乏稳重的同时还不具有信服力。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所说的,即是我所想的。我有时说话确实过于文气,给人营造出一种花言巧语的错觉,也因此常遭人调侃。就连我的妻子也时常劝谏我,做人做事只要踏踏实实就好,不要总唱一些令人费解的论调,没人听的。可我年少时看了太多杂书,脑袋早已被那些假大空灌满了,如今,想倒也倒不出。那些个大道理就像混合着空气的水一样,总在我的脑袋里晃荡,使我不得平静。”

“杨先生,不管您说的话再如何好听,都改变不了其本质的东西。我在意的根本不是您的言辞,而是您的内涵。您说了这么多,我只听到了您心中的傲慢,没有听到您的真诚。您现在只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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