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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水至(1 / 3)

窗外有开得云锦样繁盛的茶花,春深似海。不过半年,再不见顽皮孩童攀树折花的踪迹,所有的岁月静好都成了虚妄。任凭花开花落,皇后只觉得,她的生命里,已经没有春天。

估摸着皇上睡熟了,皇后方才任由泪水肆意滑落,一滴一滴落在皇上的手心。她的手抚上皇上的手臂,他的手臂是这样坚实,分明就是常年习武之人所有的特征。难以想象一位养尊处优的帝王竟然会有这样一双矫健的手臂,在她瘫痪的那些年一次次将她抱在怀里,给予她全部的呵护和疼宠。

祐儿去后,寂寥而清净的宫中岁月,她曾经如困兽一般抵抗着内心不堪的记忆和痛楚,连心境亦是晦暗到阴阴欲雨、暗无天日。在无数个日日夜夜,记忆的纠葛夹杂着祐儿撒娇时的笑脸、丧命后的惨状和那她一直不愿去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有关刺客身份的真相,一同萦绕在她的梦境里,支离破碎的鲜血和崩溃,蜿蜒成河。

在去岁的一个阴沉的冬日里,她病得发昏,沉沉睡去,殿外一声惊雷将她唤醒,自天际划过的闪电亮光犹如一只残忍的手,拨开她记忆里的重重迷雾,将那污秽不堪的真相送到她面前来。真相似一盆冷水,倏然浇落在她的头上,浇得她五内肺腑都激灵灵醒转过来。什么狼图腾、什么袖刀,不过是故弄玄虚所布的疑阵而已,原来那一直被自己可以刻意忽略的耳后图案,才是找到幕后真凶的关键呵。

多少次她恨得极力握拳,握得折断了一段又一段养得极长的指甲,那清脆的“喀嚓”声,如死亡之声和奈何不得真凶的痛苦一般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似鬼魅一般寸步不离,一寸一寸卡着她的心房,几欲迫死,迫到她心灰意冷,人如残烛。

若没有他,若没有他深沉的爱意和怜惜的抚慰,或许她就这般沉溺下去了吧,沉溺在失子之痛和得知真相带给她的无法挣脱的痛苦和凄凉心境之中,沉溺在时间无垠的汪洋白浪里,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沉溺到底,不知岁月几何,萧条到死。他的深爱和疼宠,他对她的情意,是安抚忧伤、平息仇恨的最好良药,治她的心,疗她的情,医她的命。

依依向镜中望去,镜中人明眸如月,顾盼有神。整个人的心神,都仿佛活转过来,不复前些时日的病骨支离。经此一事,她累极了,不愿再去追究那些纷乱的仇恨,只想着如她的丈夫祈愿的那样,两个人厮守在一起,直到白首。

皇上被皇后的眼泪惊醒,叹息轻微,翻身抱住泪眼迷蒙的皇后,吻着她的脸颊:“浅芙,方才你落了二十七滴泪,可知朕有多心疼么?”

皇后一怔,眼中的泪盈盈于睫,将落未落,愈发含情:“元侃,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我们曾经杀戮太重,才让我们的孩子都早早地去了?”

香炉里的轻烟微微四散开来,朦胧地望出去,皇上的脸色濛濛地似三月里细细的小雨,轻轻的雾气,有着难言的潮湿。他伸手温柔地拭去她的泪珠,轻怜密爱,身上那袭明黄色的云纹九龙寝衣灿烂耀眼:“若是上天惩罚,只让他罚朕一人,你和孩子是半分过错也没有的。浅芙,朕以帝王之威起誓,一定拼尽全力保护你和孩子,再不让祐儿的噩梦重现。”

长久的积郁与不可诉之于口的哀恸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声,皇后倒在他的怀中啜泣不已,仿佛要把连日来的痛苦倾泻出来。皇上低低一笑,眉眼间说不出的温存体贴,仿若窗外的春风化雨,轻轻抚摸着皇后的背:“你这些时日一声不响的,朕可急坏了,若是委屈憋在心里伤了身子可怎么好?现下哭出来,就好了。”转过头吩咐袭予:“把朕之前叫小厨房做的菜肴端上来吧,你们娘娘肯定是饿了。”

皇后的痛苦宣泄得差不多了,慢慢平静下来,泪光簌簌中疑惑地问道:“你怎知我饿了?”

皇上嘴角轻扬,邪邪一笑,凑到皇后耳边呢喃:“如果不饿,那再来一次?”见皇后的脸颊羞得绯红,他眸中尽是清亮的欢喜,像是看不够一般:“好了,朕不闹你了。你来尝尝那些菜,看看朕有没有把你喜爱的菜式记错?”

宫人们鱼贯而入,描金的红木食盒次第揭开,摆放着一碗虾丸鸡皮汤,中间放着一碟青翠的鸡髓笋,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奶油松瓤卷酥,并热腾腾碧莹莹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及一瓶蜜饯荔枝和一小罐玫瑰清露作甜点。

皇后倚在皇上的手臂上,沉浸在绵长安宁的幸福之中,轻轻道:“一道也没有错。”皇上觑着她的脸色,知道她胃口尚好,不再是之前那般吃什么都寡淡无味,笑意洋溢:“燕窝放在小厨房温着,你若想吃,朕让他们浇了牛乳端上来。”

“浇了牛乳反倒甜腻了,就直接送进来吧,什么都不必浇了。”皇后起身披了一件家常外衣,漫声道。

皇上淡笑着将皇后重新扶在床上坐好,在她身后塞一个鹅毛软枕,亲自从召予手中接过燕窝,嘘了嘴吹一吹燕窝的热气,递到皇后嘴边道:“这几天来你都不思饮食,肠胃定然受不住。先吃了这养胃的东西,再用膳也不迟。”

看皇后就着他的手吃了大半,皇上侧首微笑:“虽开了春,寒气难免四浮,方才在被里热的出了一头的汗,再去外殿用膳可不是要着凉了?”一面吩咐愁予:“把那红漆的五蝠奉寿几拿来,皇后与朕今日在这里用膳。”

用过晚膳,宫人们将菜式一一撤去。皇上伸手为皇后掖一掖身上的红锦团绒被,柔声道:“朕有一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皇后眸色清淡,端详着他略略郑重了的神情。

“辽国传来消息,说是要遣一个使团来吊唁皇嫡子薨逝。这些没有什么要紧的,关键是,萧后也在此行,她亲自写了信来说要探望你。”皇上以温柔而爱护的姿势拥着她,征询着,“朕还没有回复,你们母女分别数年,此次要见见她吗?”

眼中有一纵即逝的冷意,皇后却笑得温婉而柔顺,似九月含露而开的小小雏菊:“当然要见,你就回说我在这儿恭候她的凤鸾。”

皇上笑吟吟回忆道:“当年若不是她好心将朕接到霖铃谷中医治,又在第二日因事离谷,给

你我二人独自相处的时间,朕怎么能遇见你并且娶你为妻?说起来,朕的这位泰水还真是朕的恩人呢。”

皇后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轻轻叹息道:“你不怪她曾经极力反对我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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