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梁二人结清了饭钱,又赔了梁玉儿拍碎的桌子,就带着李氏父女一起往官舍走去了。
李栓听裴奉世愿意收留他们,原本很是开心,感觉他今日真是遇到好人了。可等他缓过神儿来,又开始有了新的担心和疑虑。
李栓心想:“这梁少侠虽然古道热肠,他同行的男子看起来也是正人君子的样子,但就这么轻易的和他们走,是不是太莽撞了?毕竟我与他们不过萍水相逢,也不知道这二人的底细。如今的世道儿可不算太平,老天爷保佑,可千万不要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才好呀。”
李栓这么想着,路也开始走的磨磨蹭蹭的。他本来就跛脚,走不快,现在磨蹭起来就走的更慢了。他也不追,就刻意和裴、梁二人拉开一些距离,仿佛随时准备逃跑。他又拿手紧紧地攥着李莺儿的手,把还恍恍惚惚的她拉在自己身边。
李栓生怕又出了什么差错,边走还边不停地张望,时刻确定自己地位置,生怕被裴、梁二人带到小路上去。
他又跟着裴奉世他们走了一会儿,忽然间,他远远的看到了晋州官舍那气派的大门。他看着裴奉世和梁玉儿朝着官舍没有犹豫的阔步前行,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忽然间反应过来了,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刚刚那些想法真是愚蠢透顶。他又看了看前面的裴奉世和梁玉儿,顿时感觉自己今日是无比的幸运,居然在危难之时遇到了“真神”!
李栓见裴、梁二人从容地走入官舍,心想:“怪不得这梁少侠面对王虎底气十足!原来他们竟是真的‘官人’!”一瞬间,李栓所有的顾虑和害怕一扫而空。他终于相信自己和女儿是真的得救了。他本以为他们今日回去,就要连夜收拾行装离开晋州,寻找下一个去处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不仅女儿莺儿得到搭救,免遭王虎羞辱。而且搭救他们的人,居然还是王虎轻易拿捏不了的官人!
李栓情不自禁地开口喃喃自语道:“烧了这么多年香,今日可终于显灵了!这可真是老天爷保佑!”说着,他便加快了脚步,带着李莺儿赶紧追上前去。
梁玉儿带李栓父女进屋坐下。她先给他们倒了杯水,又带李莺儿去自己屋里洗了把脸,再给她找了一件干净衣裳换上。等到李家父女都安顿好了,裴奉世才开口和李栓说:“老人家,你不用担心了,我们不是坏人。鄙人姓裴名奉世,是晋州新来的知州。琨弟是我的侍卫。你们可以先在我们这儿避避风头。或者,我们刚来晋州,家中还需要雇些帮手。你若愿意,也可以留下。”
李栓闻言,连忙点点头,急急忙忙地说:“原来是裴知州!原谅老汉有眼不识泰山。如果刚刚哪里冲撞了官人,还请官人恕罪。”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给裴奉世行礼。
裴奉世见状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李栓定了定身,开口恭敬又诚恳地说:“裴官人愿意收留我们,我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今日梁侍卫对我们父女的救命之恩,我们就是结草衔环,也难以回报。”
裴奉世见李栓这样说,也就顺势收留了李家父女作为帮佣。他虽然已经做了三年官儿,但因为是寒门出身,他对衣食住行并没有十分挑剔,原本也用不上许多仆从。本来,他和梁玉儿说了,只需要雇一个小厮做些粗活,再雇一个婆子洒扫煮饭即可。他们今日遇上了这李老汉和女儿莺儿,恰好能填上这个空缺。
李老汉虽然跛脚,但也不太耽误做事,平日里主要做一些院子里的粗活。李莺儿虽然年纪不大,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干起活来手脚意外的麻利,做饭缝补都是一把好手。而且,因为李莺儿也是南方人,她做的饭菜比起晋州当地的厨子做的,也更合裴、梁二人的口味。
有一天,李莺儿晚饭前特意问了梁玉儿的口味。不一会儿,只见她从厨房里变戏法似的端出来好多道菜:醋鱼、烧蹄膀、煮干丝、还有一些时令蔬菜。虽然这只是些家常小菜,称不上珍馐美馔,但梁玉儿那天吃的很是开心,甚至还多添了一碗饭。
“莺儿姑娘,还劳烦你再帮我少少添一些饭。”饭桌上,梁玉儿小声对李莺儿说。她说这话时有些不好意思,仿佛做错了什么事儿似的。
原来,裴奉世吃饭非常规矩,不仅不闲谈,还从来都是盛多少便吃多少。梁玉儿从没见他添过饭,也没见他剩过饭。平日里,梁玉儿也学着裴奉世的样子吃饭。可面对今日这桌菜,她实在是想多吃一些。毕竟,过去一个多月她几乎都在路上奔波,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合口味的饭菜了。
梁玉儿心想:“就这一次,就多吃一点儿。”
李莺儿会意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轻轻地起身去厨房给梁玉儿添饭。不一会儿,李莺儿便端着满满一大碗白饭走了进来。梁玉儿看着那冒尖儿的米饭,只感觉心中一颤,她心想:“又来?”
原来自从李莺儿接掌厨房以来,每次给她盛饭、盛汤都是满满当当的。不仅如此,就连果子都捡最大的拿给她。
“琨哥哥,你喜欢吃,便多吃些。我明天还给你做!”李莺儿笑盈盈地看着梁玉儿,声音轻快地说。
梁玉儿看看雀跃的李莺儿,又看看那一大碗冒尖儿的米饭,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有些后悔那日听了裴奉世的话,没有和李莺儿“坦诚相待”了。
那一日,收留了李氏父女后,梁玉儿就想要如实相告,自己其实不是个男儿郎。但她刚要说话,裴奉世就仿佛看出了什么,冲她轻轻摇了摇头,把她拦下了。等到李氏父女回房安顿,屋子里只剩他俩的时候,裴奉世才缓缓开口说道:“你我与这李家父女相识不过半日。虽然你于他们有‘救命之恩’,但现在还不适合和他们说太多。等再过些时日,知根知底了,你再告诉他们实情,也不算晚。”
于是,梁玉儿就也没再去和李氏父女说什么。不过,平日里,她和裴奉世白天都在晋州府衙办公,除了早晚吃饭,和李栓、李莺儿也见不上几面。而且,或许是因为李家父女走江湖出身,习惯了看人眼色,他们做事都极其有分寸。李栓谨守本分,无事根本不会向裴、梁二人身前凑。李莺儿做事也都极其小心。就连她每次收拾屋子前,都要去问裴、梁二人,得到准许才进屋。因为这些个缘故,他们也一直没看出梁玉儿居然是个大姑娘。
然而,虽然家事都料理妥当了,梁玉儿和裴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