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问:“怎么感觉你这次回来好像有心事,恋爱了?”
程之陌摇头。
聂澜挨着她坐,说:“妈妈又不是什么老古董,你这个年纪是该找个男朋友了。”
程之陌说:“真没有。”
聂澜明显不信,“我女儿这么优秀,怎样的都配得上。大学就没碰到个喜欢的?”
“大学没有。”程之陌顿了半晌,说:“但高中有。”
聂澜忽然僵住。
说实话,程之陌很少见聂澜是这个模样。
她试着想象,当年聂澜在面对路尧野的时候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神情面貌说出那句“请你离开我女儿”之类的话语,但很遗憾,她无法想象。
“妈,你还记得高考前我们一同去寺庙祈福,我要你买了两份香,一份是为我,一份是为他,我去大殿磕头,别人三下,我要六下……我甚至都忘了给自己讨一份福,只愿他所愿皆可实现。这话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所以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当然,你可以说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得分辨,可是现在,我成年了,我能为我做的每件事负责,我仍然可以很坚定的遵守我当年的选择,关于路尧野,我还是……”
“之陌!”聂澜出声打断,她似乎是不想再听下去。
程之陌知道,这一刻,她或许是失望的。
“妈。”程之陌看向聂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聂澜不回答,只是看她。
程之陌问:“你当年替他还的那些债,他还清了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聂澜回答她:“还清了。”
她替他还那些钱,纯粹是看在兄妹俩当时难以维持的处境上,并非是借,没想让他还,但这些年,聂澜时不时的会收到一笔款,起初很少,几百几千的都有,也是在去年连本带息全额还清。
那笔钱对聂澜来说无足轻重,却是路尧野心头的一根刺。
时至今日,聂澜已经想象不起来她收到第一笔还款时的心情,只是偶尔,偶尔之中会觉得有所亏欠。
某夜失眠,聂澜也会翻来覆去的想,她那时候是不是说话说的过于重了些。
“你见过他了?”聂澜问。
“嗯。”程之陌并不想否认,她深吸一口气,面对聂澜这么久,所有积攒的情绪全部涌出,一发不可收拾。
她并不想怪谁。
只是再开口时难免哽咽数次——
“妈,你不该的……”她喃喃道,“不该背着我,在他人生最失意之时,再次将他的自尊踩在脚底,这会让我觉得,我欠了他太多。”
这些年,程之陌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么汹涌而热烈的情绪。
大学四年,很多人都说她性子柔,无棱无角,永远都是笑脸带人。
时间倒转,直到再次见到路尧野的那一刻,她才忽然觉得,她与这个世界的接轨,路尧野才是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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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一开学,程之陌换了个城市生活。她的导师是一位留学归来的博士后,年龄不大,为人亲和,很多时候都像朋友一般在相处,她对程之陌在本科毕业时的那篇论文很感兴趣,为此,俩人还因为这个特别案例深度探讨。
心理疾病大多形形色色,甚至匪夷所思,程之陌答应导师,会把路尧野带过来。
再见路尧野,已是入冬时节。
他与白城合开的那间摄影工作室在业内小有名气,尤其是随着姚书林走向国际,她每场秀都会出很多的封神图片供各大媒体杂志争相报道,而姚书林每次发微博,都会在后面艾特工作室的名字,一时间,路尧野接到了很多明星艺人的活动邀约,近半年的时间,他全国各地飞,忙的跟个停不下来的陀螺。
白城有意将工作室规模扩大,对于开分店这件事,路尧野没有异议,唯一一点要求就是,将分店开在程之陌所在的城市。
那日,程之陌接到路尧野的电话。
他等在校门外,没有开车,打扮低调,乍一看去,跟属于这座学校的大学生没有区别。
他在等人的时候过分安静,斜靠着一面砖瓦墙,没有抽烟,右手却捏着一枚打火机,低着头,一遍又一遍的滑动,点燃又熄灭,如此反复。
“路尧野。”
随着程之陌很轻一声落下,路尧野抬眼看来,眼里有深渊般的巨晦。
在半顿之间,他不可见的笑了一下,而后将打火机往兜里一带,抬脚往她这边走来。
“没耽搁你上课吧?”他问。
程之陌摇头,问:“你怎么突然过来这边了?白城说你们最近很忙,几乎头不沾床的。”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程之陌很少主动打扰他。
她知道路尧野的不容易。
反正已经等了那么些年了,又何必非要执着这一日两日的。
“白城说?”路尧野略一蹙眉,“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程之陌一愣:“……也不熟。”
“那你问他怎么不问我?”
程之陌忽然想笑,路尧野吃醋的样子倒是不多见。
怪可爱的。
程之陌几乎下意识的上前半步拉着他的胳膊,左右这么晃着,带了点撒娇的意思:“你太忙,我舍不得多打扰。”
路尧野偏头,视线从被程之陌抓着的半截胳膊一晃而过,随口问:“那白城呢?”
“白城?”程之陌偏头,“白城我舍得啊!”
路尧野出声笑。
程之陌仰头看他,灯火在他脸上留下印记,星星点点却又浮沉不定,如她此时的心情。
“这就开心了?”程之陌抿嘴,“你也挺好哄的嘛。”
路尧野一秒变脸,长臂一伸,将人整个揽在怀里往前一带:“走吧。”
程之陌被他压的一个踉跄,连忙问:“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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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尧野在这附近租了房,一套两居室。
他搬过来的匆忙,只简单打扫了一番,床可以睡,厨房可以用,其他设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