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齐皎早早来到了神庙。
她昨天被告知,今天有贵人来巡。于是他们被要求早早洒扫以做准备。
这是常事,尤其是山谷节开始筹备,作为游行起点的卡尔纳克神庙时常迎来巡检。
这是这次的阵仗看起来颇大,齐皎想,除了王族还有谁会如此引起重视呢?
会是蒙凯帕拉吗?
但是她现在碰见……又能有什么用呢?
总不能自荐去他宫殿里扫地吧……
齐皎拖着困顿的身体将箩筐等用具从库房拿出。
清晨的神庙弥漫着浅浅一层白雾,石柱在朝阳中屹立,大家早已忙碌起来。
祭司们走入神殿,来到神龛前,为神像沐浴、穿衣和整理,并开始唱念祝词。
这些都是每日必做的祭司仪式,只是今天也一并提前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太阳已经高挂。
期间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队在祭司的带领下进入神庙,他们在大道和圣殿两旁驻扎,整齐划一地排列,形成一层护卫屏障。
也就是在他们列队的时候,齐皎看见一个熟悉面孔。
领队的正是那个将她从沙漠提进车队,似乎叫“赫纳特”的男子。
但她没有冒然上前,其一是他们在整军,严肃的气氛不适合套近乎,其二,齐皎想说不定别人早不记得她了,她哪有那个脸面上去。
神庙已经被装扮完毕,高级祭祀开始命令清场,大道和圣殿附近被空出,齐皎他们这些神庙底层人也被划分开。
清风拂来,扬起悬挂起来以作装饰的麦穗,发出谷物特有的清爽碰撞声,整个神庙大道都陷入寂静,微风拂过耳边,带来自然的风声。
不消片刻,尽头传来声响,整齐的仪仗队出现在视线里。
高级祭祀在前开路,仪仗队穿戴整齐、气势威严,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声响。
在众人的拱卫下,中间两人显得异常耀眼。
蒙凯帕拉站左侧,黑发被编织在身后,使用黄金发箍固定,脖颈配有黑耀石与黄金串联的项链,与麦色的肌肤交相辉映,透出略带野性的贵气。
他旁边站了一女子,黑色的眼线和青色的眼影显得她五官更加立体,浑身的宝石和黄金饰品透露出不凡的身世,神态矜骄又倨傲。
古埃及人酷爱黄金,黄金是太阳的颜色,更是神的颜色,满身黄金的人即是高贵的也是被神祝福的。
兄妹二人沿路走来,在场无论奴隶还是祭司们都叩首行古埃及跪拜礼。
两人并没有理会行礼的人们,径自朝神殿走去。
内芙鲁拉有些兴致缺缺,同蒙凯帕拉一同长大让她深知这位兄长的性格,尤其是在他幼年被母亲拉下法老王位后,她更感到他的无趣。
同他说话无力的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养的隼鹰迪利尔都比他有生气。
母亲满意他的性格,说他是个安分的,可她却觉得蒙凯帕拉这种木然的超脱感让她生厌。
内芙鲁拉微不可闻地皱起眉头,暗暗调快步伐走到前面,与蒙凯帕拉拉开一截距离。
这是逾矩的举动,身为法老合法继承人的王子绝没有落在公主身后的道理,但没有人提出异议,全都安分地垂眸。
蒙凯帕拉自己也面无异色,跟在队伍后面的克涅修也默不作声。
克涅修昨日回去琢磨了好一阵,回过味来才发现确实如王子所说。
没有哪一方阵营需要一直保持沉默,譬如内芙鲁拉公主从不掩饰自己的傲慢,即使世俗的眼光里她的地位不比王子殿下。
而赫纳特是公认的性格直爽,作为殿下的属臣,若是对此没有一点不满才是不正常。
他们需要赫纳特的牢骚,毕竟保持长久的沉默更会让人不安。
蒙凯帕拉并不知道他身后的属臣在心里赞叹“不愧是王子殿下”,他的目光被一抹白色夺取。
即使与周围人一样穿着白色亚麻长袍,她还是太打眼了。
白色的长袍在埃及人身上更衬出小麦色皮肤的健康光泽,但在她身上却与莹白色皮肤交相辉映,显得格外突出。
他看见她低眉顺眼的行礼,模样很是恭敬。
恭敬?
才怪呢……
昨日往神像身上踢石子的时候嚣张地像个小狮子。
无害的长相,真是极具欺骗性。
蒙凯帕拉挪开目光直视前方。
果真是宫廷生活和内芙鲁拉的小把戏无聊透顶了,才让他总是注意到这个异族女子。
卡尔纳克神庙再宽阔巍峨也是可以走尽的,尤其是在跨过塔门,步入柱厅后,前方便是由红色石英岩修建的圣殿。
一位佩戴假胡须的老者立于圣殿前,俯身行礼:“王的旨意,我的主人,静候贵人的来临。”
“尊敬的智者,我代母亲向您问好。”内芙鲁拉受下老者的礼回道。
老者海特帕斯杵着权杖寒暄:“请原谅最高祭司哈普赛奈布大人忙于官府税收整理,由我这个不在职的老人代为接待。”
“导师已经嘱咐过我此事。”内芙鲁拉虽性子骄纵,也不敢托大:“您曾是埃及的阿蒙第一先知,服侍阿蒙神的功劳众人皆知,如今便是不在职也应受全埃及人的敬仰,何况我们兄妹二人。”
海特帕斯笑了笑,算是应下内芙鲁拉刻意的寒暄。
蒙凯帕拉默默站在后方,不置一词。
今日的巡视本就是女王下达给公主的旨意,在这种方便立威的时刻,需要他做的只有沉默配合。
海特帕斯切入正题:“卡尔纳克神庙自接到陛下命令以来一直精心筹备,只为山谷节顺利祭告先王们的英灵,祈愿他们在奥西赛斯冥府的安详和新生。”
他将内芙鲁拉和蒙凯帕拉领至圣湖边。
“阿蒙神像所乘坐的太阳驳船工匠们已经休整完毕,其中圣书符文和图像也重新绘画补足。”
太阳驳船停靠在庙内的圣湖中,驳船的船头和船尾处装着配有宽领和太阳圆盘的公羊头青铜雕像,船身由黎巴嫩的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