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行驶在尼罗河上,河水拍打着船身。
涌起的水波闪耀着光芒,映照出天空纯粹的蓝色,桨投入河水发出清脆的声音。
阳光洒在驳船装载的神像上,愈发显得神像肃穆庄重。
埃及是尼罗河赐予人类的礼物。
齐皎突然想到这句话。
这片由尼罗河滋养的土地,孕育出了璀璨文明。
这里既有近乎蛮荒的刑法和阶级,贵族可以轻易鞭挞奴隶,处置农民。
这里也有纯粹的原初信仰,他们对自然和神明敬畏又虔诚。
来到这里前,齐皎所查的一切资料只是文字上的概括性一笔,可这些人并不生活在文字里,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触手可及的真实将她卷进埃及的烟尘中。
齐皎想,即使任务失败白忙活一场,等回到现代她也不会后悔曾观瞻过璀璨的文明。
“说什么任务失败,你别不是想消极怠工……”豆豆挥着小翅膀开口:“这可不行,重开时空节点很费能量的。”
“……瞎操心,富贵的机会摆我面前了我不知道赚?”
她如今在古埃及还活得跟社畜似的,不就是为了钱吗?
金钱永远是最好的发动机。
由法老的私人船领头,船队跨过湍急的河流后抵达了西岸。
西岸边上已经有一队人等候,其中两个着装最为隆重的男子站在码头前。
两人上前行礼:“恭迎伟大的陛下与阿蒙神。”
他们一前一后地站着,待船停稳后躬身上前迎哈特舍普苏特女王下船。
齐皎在后方暗自探头观察。
两人的穿着都极符合山谷节庆典,但饰品的形制上略有不同,站在前面的是颇为年迈的长者。
长者、地位高到可以迎接船队、衣着是她熟悉的形制。
必然是哈普赛奈布无疑了,卡尔纳克神庙的最高祭司,同时兼任维西尔。
至于另一个容貌有些英挺的中年男子,她有些猜想。
不过女王的队伍与她相隔甚远,她听不见对话也不敢确定。
待到齐皎所在的船只停靠码头后,她看见内芙鲁拉公主上前与中年男子搭话,心里的猜想也得到了证实。
森穆特,女王宠臣,公主的导师,同时也是神庙总管。
一下子就见到了两个核心人物。
齐皎不得不感叹,还是当上祭司好啊。
只是随行一次活动,所见所闻根本不是自己当扫地工的时候能比的。
就算只是远远看着这些大人物,也比在巷口使劲唠嗑打听消息强。
齐皎走在后面更随着队伍下船。
此时祭司和士兵将驳船抬上岸,其余的船队则在卸下马车后回程运载民众。
随着一船又一船人抵达西岸,人们再次排起长队依次取走太阳驳船上自家的祭品。
齐皎也在驳船旁按纸上的记录核对和勾画,协助他们有条不紊地取回祭品。
在古埃及神话里,太阳神会坐船在尼罗河上来往航行,带来白天和黑夜的交替,同时象征着生命和死亡的交替轮回。
山谷节又是庆新生和祭逝者的日子,在这天祭品随阿蒙神像渡过尼罗河,将获得神的赐福和太阳的光辉。
人们取回经过赐福的祭品,生的希望传递到人身上,到时候又将祭品送入墓室,把祝福传递到逝者身上。
原本堆积如山的祭品被逐渐取走,驳船也重新变得轻巧起来。
二十四名祭司重新扛起驳船,加入重新整装好的马车队伍里继续前行。
穿过密集的住房区,周边的景观越来越稀疏和空旷。
诵经祭司们照例吟咏着赞歌,音乐声依旧。
民众仍然跟随着游行队伍,欢快气氛不减。
齐皎也规矩地坐在马车上,由御马师驾车跟随大部队。
一路向西,每走过一段距离就会遇见事先准备好的休息站,祭司们在这时会将驳船暂时卸下。
这些休息站一般是纪念神庙,也是阿蒙圣所。
纪念神庙内的祭司会和卡尔纳克神庙的祭司举行献祭和净化仪式,祈祷荒野中的生机。
不过这和齐皎没什么关系,这种活儿一般只给职位不低的专职祭司,轮不到她这个底层世俗祭司。
她的工作只有记录和之后的篆刻石碑。
就这样走走停停,队伍终于赶到了底比斯大墓地。
参与游行活动的群众们散去,喧嚣欢快的气息也逐渐消散。
他们都将前往各自家庭的墓地进行私人祭拜。
伊阿蕾和西弗尔找到了她并向她道别,在伊阿蕾的一步三回头中,齐皎目送他们离开。
伊阿蕾已经念叨了许久,山谷节是探望他们父母的大日子,要庆祝他们走向重生和祝福来世愉快。
齐皎但凡懂一点人情世故,都不可能在这时候跟上去打扰别人亲人相聚。
她在古埃及没有亲人,自然更没有逝去的亲人,只好跟着游行大部队走。
事实上,游行队伍里的许多人都已经离开,他们也有亲人需要祭拜,整个队伍都显得空空荡荡。
说是跟着大部队,不如说是跟着王族和贵族部队。
由女王在前领头,剩余的人们一起前往葬祭神庙。
葬祭神庙也离底比斯大墓地并不远,不过片刻的脚程。
葬祭神庙是供奉和祭司先王们的,齐皎自然没资格进去,大部分贵族也没资格,他们则前往附近的贵族墓地。
齐皎眼见着女王和蒙凯帕拉一行人进入葬祭神庙,现场只留下零星的人。
她一个人在马车里吹着冷风,突然有些感慨。
“他们都有亲族祭拜显得我好孤苦伶仃。”
“这才正常,要是古埃及冒出个和你同民族的,那才是见了鬼了。”豆豆想了想,打了个寒颤:“不会有激动,只会有惊悚。”
“但气氛都到这了,我不伤心一下总显得我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