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皎放下手中的卷轴,捏了捏鼻梁,长舒一口气。
到底谁会像她一样,没事找事给轻松的工作层层加码。
自己这几天都泡在藏经神殿里,读经书读到废寝忘食。
她已经看完了浮雕和石碑,如今正在翻阅海量卷轴,卷轴堆满神殿后厅像座小山,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这种被知识霸凌的感觉好痛苦,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如今恨不得多长一个脑袋才够用。
豆豆说从没见她这么刻苦过。
齐皎叹气,可不是吗,像是要赶什么大考试一样。
她将手中讲述奥西里斯复活仪式的神话卷轴卷起放回原位,准备找一卷有关地域风华的记录卷轴。
手臂酸痛,脖颈也感到僵硬,她坐在地上活动了下肩颈,往石碑上靠。
长时间的阅读让齐皎有种既昏沉又疲惫的感觉。
“解读经文不应急躁。”
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惊得齐皎从地上弹起。
她站稳身形,朝声音的来源方向一看,一个手握权杖的老者站在藏经神殿门前。
老者背光站立,明亮光线的阴影下他面容模糊,但齐皎还是认出了来人。
在山谷节前接待蒙凯帕拉和内芙鲁拉视察的阿蒙第一先知,海特帕斯。
齐皎只在那次见过他一面,不过她对那日的惊险记忆犹新,连带着将海特帕斯的面孔也记了下来。
“先知大人……”她朝海特帕斯行礼。
海特帕斯穿着随意,没有佩戴任何宝石和黄金饰品,全身素净,与那日的庄重扮相截然不同。
“我已经不是第一先知了,不必朝我行礼。”他开口,语气平和。
齐皎点头称是,心说行礼何止是因为先知不先知的,面对地位比她高的人时,保持表面恭顺是最谨慎的方式。
这个道理也是她来到底比斯之后才后知后觉,世道上有因不敬被处死的,断没有因太恭敬被责难的。
虽然海特帕斯已经卸任,但没看到内芙鲁拉公主都要给几分薄面吗?
她没接触过这位历经三位法老统治的长者,哪敢一上来就表现得随意。
海特帕斯见识过的人和事何其多,自然看出来齐皎的拘谨,他依旧言语和缓:“翻阅经书,习得知识不能不经过思索。”
“几日内看了那么多碑文,记住了多少?记住的东西又理解了多少?”
齐皎怔愣,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颇有自己在被老师训的既视感。
“记了个大概……”她下意识回话:“对神明和埃及更了解了些。”
她怎么一副为自己学业辩解的模样……
好诡异的感觉。
听见这话,海特帕斯似乎有些不满,他并没有拔高音量亦或加重语气,但说出的话更显出不怒自威的严肃。
“浮于表面的学习会让你觉得自己更博学吗?”
“还是你觉得自己很聪明,看一遍就能全部读懂?”
“不去理解怎么能抓住经文的内核,不思考别指望这些东西进你的脑子。”
一连串话的冲击下,齐皎脑子发懵,想张嘴说什么,又觉得怎么说都像是狡辩。
她该怎么说?
难道直说自己真实想法:她就没想了解经文内核,只打算看个大概意思,以后能应付与祭司们的对话就行。
她敢说吗?
她不敢。
齐皎虽然不知道海特帕斯为什么突然指责她读书囫囵,但也能听出一些指导意味。
她就是不明白……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无论如何,先把这怪异的场面混过去,万一海特帕斯指责上了头,遭罪的还是她。
“多谢先知指教。”齐皎垂首,做出认错样:“我来埃及时日不久,还不太能理解其中的经文奥义,只想着多读多看自然就懂了。”
海特帕斯对齐皎的认错并没有表示,静默片刻,留下一句“做一切事情都需静心”后转身离开藏经神殿。
齐皎站在一堆卷轴中沉思。
豆豆围观了全过程,它挠了挠猫猫头,很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齐皎双手交叉环胸,回味刚刚的交谈:“海特帕斯怎么知道我这几天待在藏经神庙?”
自己被暗中关注了?但是为什么?
是只有海特帕斯一个人关注了她,亦或背后还有别人?
——
海特帕斯回到自己在卡尔纳克神庙的庭院,他在神庙服侍阿蒙神多年,这里专门为他保留有住处。
走入堂厅步入后院,前方坐在树荫下的两人站起身来。
“导师。”
左边的人是一位女性,人近中年但保养得当,她穿着标准的卡尔纳克神庙高级祭司服。
胡伊,少有的女性高级祭司,众所周知她是海特帕斯的学生,又出生祭司家族,地位在神庙属于不可撼动的层级。
而站在右边的,则是一名年轻男子,他身材挺括面容俊秀,正是蒙凯帕拉。
几乎没人知道,蒙凯帕拉是海特帕斯的学生。
海特帕斯就着树荫旁的位置坐下,将权杖靠在自己腿边,闭上眼睛享受阳光。
“难得王子殿下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头。”
蒙凯帕拉则重新坐回树荫下:“山谷节前也来看过您。”
“和内芙鲁拉来巡查的那次?那是最好的情况。”
蒙凯帕拉听出了导师的言下之意,要和别人一起以正规理由来,这是最好的情况,不要像今天一样私下前来。
听着这近乎撇清关系的话,他也不恼,说道:“怕导师久了没见我会想念。”
旁边的胡伊噗呲一声,没控制住笑了出声。
海特帕斯一下子睁开眼,眼神锐利,直视蒙凯帕拉,无声地告诉他“少来恶心我。”
蒙凯帕拉见此,这才心下满意,故意朝他勾起唇角。
海特帕斯扭过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