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父让我来接你去府上,雨大,你不好走。”
沈莓想起来了,她上次跟三姐姐一起去过一次严府,让严先生考校她的功课。
那时她见过严许一面。
只是她的胆子太小了,只敢匆匆看一眼便躲到了三姐姐身后。
因为……因为他有些太好看了。
其实京中不乏长相出众又风头正盛的世家公子,但严许却是其中最负盛名的。
他清隽如一块上好的美玉,眉目如画,芝兰玉树,只消站在那儿,便似有光华。
沈莓虽然年纪不大,之前又被主母拘着,轻易不许离开侯府后院,但她对于严许的名字,却是听说过的。
年少中举,父亲又是京中名士大儒,少年时难免恃才傲物,就连阁老都是求了再求,才让他做了学生。
如今严许弱冠之年,才学早已冠绝京都,但他却一直没有入仕,不知是作何打算。
严先生也向来不操心他这些,只道万事由他自己做主。
也正因为如此,严许在这京中反倒是越发惹人注意。
今日再见,沈莓依然不敢看他。
她在那双漆如点墨似的眼眸里低下头,细细小小地应了一声。
“嗯。”
她的胆子很小,这时候甚至紧张到忘了说了一句“谢谢,劳烦”之类的客气话。
直到坐进了一顶樟木轿子里,才堪堪回过神来。
糟了!
严先生瞧着雨大特意让府上公子带着轿子来接她,她却一句话都没说。
这太不知礼数了。
会让人觉得她果然是个庶出,没教养的丫头吧。
沈莓揪着自己的衣摆,消瘦的的小脸垮了下来,心里很沮丧。
好像还没去到严府,就搞砸了。
未来……真的能好么?
她从前就不是个有主意的人,在永昌侯府这十几年里更是被搓磨成了个怯弱的性子。
抿着唇在心里后悔,却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外头的雨噼里啪啦落在轿子顶,轿夫穿着蓑衣却依然抬的很稳。
沈莓正襟危坐在轿子里,不敢挪动分毫。
这是她在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时下意识的反应。
严许撑着伞走在轿边,在雨幕里偏生走出了一副闲庭信步之感。
偶尔秋风坠着雨丝扫开轿子一侧小窗的布帘,里头的小姑娘低着头,身子绷着,一动不动。
她很瘦,不高,扎着双髻,穿着的看起来也是丫鬟的衣裳。
若无人提,不会有人想到,这原来竟是一位侯府里的小姐。
布帘擦过秋风又落了下来,严许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握着伞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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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轿子缓缓停了,雨也小了些。
沈莓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在轿厢落地的那一刻,她的心也好似跟着顿了一下。
那种无措的紧张感又蔓延上心头。
她偷偷地深呼吸,然后小心翼翼拿上靠在一边放着的伞,抬手准备去撩轿帘。
刚摸到薄薄的帘子,便猝不及防与一抹温热碰了一下。
沈莓一惊,倏地收回了手藏进袖子里,眼睛都瞪大了。
轿子外面,严许撑着伞,修长好看的手轻轻勾起轿帘。
他微微弯着腰,伞檐没遮住的雨水落在了他勾帘子的手上,又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坠下。
沈莓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了停,轻轻咬了下唇。
而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迎向了翩翩公子的目光。
从没有人为她掀过轿帘。
在过去,她始终是府里嫡小姐们的旁衬,灰溜溜的,每每从马车里下来时,没人会管她的。
确切说来,她很少能出府,自然也很少能坐上马车和轿子。
他是第一个为她掀帘子的人。
她的手紧紧提着裙子,很紧张,很忐忑。
但还是很小声地开了口。
“谢谢……严许哥哥。”
这声“哥哥”怯怯的,细的快要叫人听不清。
严许沉墨似的双眸里,却瞳孔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