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莓以前在沈府从没跟哪个哥哥走的这般近过。
她的存在感很低,不管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哥哥们都看不上她。
而明明是昨天才到严府,严许待她却足以比过去那些哥哥们都好了。
沈莓看着那张清隽温润似皎月的笑脸,忍不住有些害羞起来,但还是走了过去,乖巧的小声道:“怀琛哥哥,早上好。”
严许一眼便看出小姑娘被精心打扮过。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沈莓头上青绿色的发带,用指尖勾了勾,眉眼温和道:“阿莓今日很好看,这身衣裳很衬你。”
沈莓今日第二次听见人夸她了,面上不禁有些开心起来。
她下意识抬头看他,细声细气地又问了一句:“真的嘛?”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都是不自觉的期待与欢喜。
好像被人夸奖了,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严许松开手,小姑娘的发带又垂落,轻轻拂过她小巧的耳尖。
“嗯,真的。”他应声,末了又多说一句,“阿莓是漂亮的小姑娘。”
沈莓闻言便情不自禁笑得更开了些,唇边泛起两个小小的梨涡,竟看起来有些甜。
很少有人夸她。
现在她心里就好像晒到了冬日的太阳一般,软乎乎,暖洋洋。
但她又很害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除了细细地一声“谢谢”,就不知要再说什么了。
严许也只笑笑:“好了,跟我到书房来。”
春华看着将人带进藏书阁一楼右侧大书房的公子,心里兀自惊诧。
她是家生子,自小就在府中长大,最是知道公子的性子。
外人都道严先生唯一的儿子端的是温润玉如,光风霁月,却不知公子心里是个冷性情。
待谁都和煦,却对谁都有那么几分距离。
很少有人能进他的眼,更遑论真叫他亲近几分。
但刚刚他夸了小姐。
在春华的印象中,公子鲜少这般直白的夸赞一个小姑娘。
府上早些年来的真儿表小姐他也是待的和颜悦色,如妹妹一般,但春华就是觉得,公子待莓小姐,总还是透着几分不同的。
夫人说她心思从来剔透,春华却也只当许是莓小姐的过往叫人心怜,所以公子才会如此。
她跟着进了藏书阁,却不会进书房里。
一般这种时候,他们下人候在外头等着主子有事吩咐便是了。
藏书阁里这间用作书房的屋子左右两边都有窗户,窗前便是两张书案,中间是一面嵌在墙上的红木书架。
沈莓被引着坐到了右侧的书案前,背对着窗户。
阳光透过窗棱照在桌上,变幻一点斑驳的光影。
严许越过她将窗户打开些,那光影便散了,只留下满桌的艳阳。
秋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竟有几分好时节。
沈莓孑然一身来到严府,自己读的书也没了,她原本是想今日来藏书阁重新找一本。
严先生是临山书院的副院长,以前也是书院的先生,应该会有他们学的书吧?
却见严许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书架前问她:“阿莓今日想温习哪本功课?”
沈莓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孟子》吧。”
在大启,女子8岁后虽也可入书院,但只有达官贵人或名门望族府上的小姐才能有这般待遇。
且书院的小姐们只学《论语》《孟子》《孝经》《诗经》《周礼》这五本,回家后还要单独习《女四书》,直至及笄,便不再在书院读书了。
沈莓觉得自己这本《孟子》背的还不是很熟,理解可能也会有些不到位的地方,想再抄写几遍,抓紧时间查漏补缺吧。
严许听后点点头,从书架上把书拿了下来,却没有递给沈莓,而是笑道:“哥哥先问两句?”
沈莓有点意外,愣愣地应声,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她没料到要被考校功课。
好在严许说问两句便当真是两句,且抽了相对容易的《孟子·离娄下》来考她。
这篇是沈莓相对学的好的。
严许:“徐子曰:仲尼亟称于水,曰‘水哉,水哉!’何取于水也?”
沈莓:“孟子曰……源泉混混,不舍昼夜,盈料而后进,放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尔,苟为无本,七八月之问雨集,沟浍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声闻过情,君子耻之。”
……
等战战兢兢背了严许抽的两句话,又说了理解释义,沈莓这才敢抬头小心看向眼前的义兄。
心下有些忐忑,刚刚没有说错吧?
这是怀琛哥哥第一次考她,她想给他留个好印象。
严许看小姑娘格外紧张的模样,到底是年纪小,心里想的都写在了脸上。
他轻笑一下,将书放在沈莓的桌案上,然后俯身摸摸她的头:“阿莓说得很好,没出错。”
怀琛哥哥又夸她了!
沈莓心里忍不住有些雀跃起来,又腼腆地笑出了小梨涡。
严许一挑眉梢,像是发现了什么。
“温书吧,有不懂的便问我。”
他边说边走向了对面的那张书案坐下,随手抽了本《战国策》来看。
沈莓瞧见,愣住了,忍不住问:“怀琛哥哥也在这儿与我一起吗?”
她以为严许会去藏书阁其他的地方做自己的事呢。
却见严许点点头,抬眸看向对面的小姑娘:“嗯,在你去书院考试前,我都与你一起读书。”
沈莓眨了眨眼睛,原来是监督自己呀。
她应一声,这下更不敢懒怠了,赶紧翻开书,低头认真一字一句抄写,时不时回想一番当时书院先生教的内容。
沈莓的心思渐渐放到了书上,低眉敛目,长睫微垂,被身后的阳光一照,便在小脸上投下一点阴影。
严许从书册上抬头时,便是看到这一幕。
金色的光在她的周身笼上一圈模糊的光晕,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