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因天太热的原因,张氏就吩咐王妈提前用艾叶把院子里熏了熏,抬了桌子放到葡萄藤下,打算直接在院子里吃,更凉快些。 待父亲李成远下衙回来后,一家子包括宏哥儿就围坐在一起吃着晚饭闲聊。 李成远把宏哥儿从张氏怀里接过抱在怀里,夹起桌上的凉拌黄瓜逗弄着宏哥儿。 “老爷,尝尝,这可是知秋姐儿俩下了功夫包的粽子呢!”张氏剥开一个咸粽子放到李成远的碗碟里。 “哦?”李成远闻言微微露出笑容,夹起粽子咬了一口,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来,“竟是咸口的?” 张氏捂嘴笑道:“亏得两位姐儿提醒,这元阳县的人,原来吃的都是咸口的粽子,连妾身都是第一次听说呢。” 李成远看向对面的李知玥两人,对着张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认为都是张氏教育有方,还不忘给宏哥儿也喂了一小口。 “味道还不错,但外送的节礼,也可包些甜口的,让同僚们也尝尝汴京的口味。特别是崔大人家,也是汴京来的,怕也是习惯甜口的。” “妾身也是这样想的。”张氏点头笑道。 “吃……吃……吃”宏哥等了半响不见父亲给第二口,伸着小胖手嗷嗷叫。 “你这小鬼,也知道什么好吃,这糯米不好克化,可不能吃太多。”李成远低头说着,却还是又给了宏哥儿一口。 “好了好了,到母亲这来,让你父亲好好吃口饭吧。”张氏伸手把宏哥儿抱过来。 转头看李知玥伸手要拿第二个连忙制止,“玥姐儿也不能再吃了,你脾胃本就虚弱,可不能贪吃。” 李成远点点头,“秋姐儿也一样,你风寒才愈,不可贪吃。” “知道了。”两人有气无力地说着。 见她们俩连说话都罕见的异口同声,李成远夹菜的筷子一顿,接着便状似无意的跟张氏聊起了外面的事。 “这元阳县有一姓蔡的富户你可曾听过?” 张氏点点头,一脸的疑惑,“咱们刚来时,收过他家下人送来的礼,后来在崔府的宴席上,也见过他们家当家的奶奶,是个爽快的人儿。” 李成远点头,“就是他们家,家里一个小公子,前些日子在郊外骑马时,不慎落马摔到了头,醒来后性情便有些不一样了。 说着又抬头看向面前的姐儿俩,漫不经心道“好像是和秋姐儿同一天出的事故。” 李知玥一听,只觉得汗毛都要立起来了,父亲李成远,不过是汴京张氏侯府一个穷的不能再穷,旁的不能再旁的旁支。 却能够在张氏族学脱颖而出,在本家面前刷出存在感,后期又靠族里的提携连续娶了两任妻子,改变家里的经济条件,最后楞是靠着这搭边儿的关系,寻了这元县的外任。 元阳县虽然是个小县城,位置却靠近江南,整个县是非常的富足的。 李成远来这虽然只是八品的县丞,但明年崔县令任期就要满了,他便是内定的接班人,不过是等上一年,便能成为这富县七品的县令。 这样的经历,说他简单,李知玥第一个不相信,所以她在这个父亲面前一直都很是警惕,怕被发现什么,好歹这些年平安无事。 然而李知秋并未把李之玥之前的提醒放在心上,反而稍微带点惊喜,瞪着大眼表现的十分的好奇:“哦?性情大变?如何性情大变?” 李成远小酌一口酒,才缓缓道:“原本是一个内向喜欢读书的孩子,醒来后变的异常的活泼,还要放弃学业,准备行商,扬言要把家里的产业做大做强,店铺要开便整个大庆王朝。” 李知玥只觉得心跳加速,面上埋头默默的吃自己碗里的饭,桌下的脚却一点点往李知秋那里挪。 “哇……那他真厉害啊!”李知秋有些羡慕的说着。 “厉害?商人低贱,蔡家在这元阳县,辛苦经营这么多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家里能够出一个读书人,光宗耀祖。 如今这一辈儿里,好容易出这么一个乖巧听话,又会读书的,却又说出这样让人伤心得话来,他的爷爷因此已经气病在床上。他的父母遭周围亲戚朋友笑话不说,家里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原本崔大人对他们家另眼相看,也不过是觉得,他们家有可能会出个读书人,如今此事一出,和其他商户又有何区别。 原本崔大人同意的几个提案,现在也都变的模棱两可了。所以,他这哪里是厉害?分明是愚蠢!”李成远摇摇头,满脸的不赞同。 “可是,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错吗?”李知秋满脸的不服气。 李知玥在桌子低下的脚终于挪到了李知秋旁边,轻轻的踩了她一下,但已经来不及了。 “啪……”李成远突然把筷子往桌子上猛地一放,转头盯着李知秋大声呵斥,“为了自己,让一家子过的不安生,那便是不对!” “咚……”李知玥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低头僵硬的把手里的筷子慢慢放下,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李成远,一个在外人面前学识五车吗,风度翩翩的标准文人,日常哪里发过这样大的火,可这次居然直接在饭桌上摔筷子。 李知秋这时也才意识到不对劲儿,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捧着碗满脸的恐慌,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 “哎呀……好了好了,好好的吃饭,为了一个外人,值得发这么大的火吗?”张氏晃着有些受到惊吓的宏哥儿提醒道。 李成远看着眼前布满泪水,满眼无措的女孩儿,心中一阵绞痛,半响,他缓缓起身,“在……家,好好跟着你母亲学学规矩吧……” 李知玥看着已经离开的父亲,转头看向母亲张氏,正好看见张氏偷偷擦掉面上的泪水,抱起宏哥儿,看都没看她们一眼,便紧追着丈夫而去,顿时觉得如坠冰窖。 “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