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爸爸,很早就醒了。 我悄悄来到鸡舍里,问正在喂鸡的妈妈,“我爸咋样了?” 我妈脸色凝重地说:“他不说话也不起床,你去看看他吧。”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爸爸屋里,看到爸爸侧卧在床上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坐到他床沿,像小时候那样扒着他肩膀小声叫:“爸爸!” 我爸爸没动,但是我知道他醒着。 我小声说:“爸爸,我和妈妈都接受这个事实了,你也接受吧,你看,我奶奶本人都接受了……” 我爸开口了,他嗓子还哑着,像苍老了十岁似的,“妮儿,咋会这样啊?让爸咋面对她呀……” 我说:“爸,你冷静地思索一下,我奶奶投胎到我家当一头猪是地府安排的,那就说明是我奶奶的宿命,她理应投胎到咱们家来赎罪。奶奶前世对你太不公平了,对咱们一家犯下了罪孽,所以下一世阎王让她马上进入轮回,做我家的猪。” 我爸身子抖了起来,但他没说话。 我继续说:“爸,我奶奶能做我家的猪反而很开心,因为她就可以为前世的自己赎罪了,这样她就没有遗憾了。” 我爸“呜呜”又哭了起来,“妮儿啊,你爸咋能接受自己的娘变成自家的猪呢……” 我笑笑:“可是猪都接受了人还纠结什么呀。” “嗷嗷……哼哼……”猪的叫声传过来。 我爸猛地坐了起来,满脸惊恐。 我拍拍爸爸的脸,说:“爸,看,猪饿了,是你喂它餐前点心的时候了。” 我爸很疼这头猪,简直把它当成我的小妹妹,每天早上起来会先给它点嫩猪草吃,等吃了饭再给它熬猪食。 我爸惊惶地往床里头缩,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香香,好闺女,你去,你去喂它草,我昨下午薅了一篮子呐。” 我不肯,“喂猪是你的事,再说昨天下雨了,猪圈那滑,摔了我咋办?” 我爸立马说:“你别去你可别去。” “嗷嗷……” “爸,去喂吧,看看叫唤的。” “我不去,让你妈喂。” “我妈正给鸡喂早上第一遍食呢,平时都是你两个喂,今个她自己喂,你还叫她再喂猪?” 我爸抓着头发犯难了。 “嗷嗷……呜呜……”那猪叫着又带哭腔了。 “哎呀!”我爸一下子跳下床。 光着脚就跑出去了。 我捡起鞋子在后面追:“爸,扎着脚了……” 我站在旁边偷看我爸喂猪,他全程都不看猪,喂猪的动作却很温柔。 我偷笑着跑去鸡舍找我妈,小声把刚才的情况说给她听,我们娘俩笑在了一起。 我正说吃了饭回市里呢,兰兰打来了电话,说有个村的村支书领着村里一众代表来堂口看脏事,事情闹得很厉害,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让我务必马上回去。 我二话没说,开车就往市里去。 村支书和几个村代表正坐在我家里等我,见了我就先讲述他们发生的一段历史事件。 说是五十年前,他们村一个嫁到外村的女子,怀胎十月即将临产,因快生产了饭量大,多吃了一碗饭,被婆婆数落,公公呵斥,小姑子辱骂,而责骂,而她自己的男人,不但不替她个快生孩子的孕妇说话,还跟着骂她就知道吃。 这女子委屈,哭着连夜赶回了他们村弟弟娘家。娘家人本来想着让她住一晚上再送回婆家去,不料女子因生气带走路太多见了红,马上要生了,不能再动她了。 农村的习俗是女子不可以在娘家生孩子,否则家里的兄弟要倒霉的,婆家人也会把女子拒之门外,娘家以后把闺女外甥都得养着。 那时候家家都吃不饱饭,谁都不想多一口人。 可那会儿村里也没有电话,送回婆家来不及,娘家人一边叫小儿子去喊婆家人,一边把女子放到村外一个废弃的破庙里,身边没有一个人。 因为谁都嫌晦气。 那是个寒冷的冬夜,去婆家叫人的小儿子走了几个小时也没叫来婆家人,因为婆婆和老公说了:不管,她能耐,有本事,咋跑回去咋跑回来。 没叫来婆家人,娘家人个个明哲保身不敢靠近那女子,就留她在那破庙里自生自灭。 偏偏那女子难产,在破庙里呼天抢地的叫着,叫天天不灵叫地不应。 女子凄厉的叫声响了一夜,真是比鬼哭都瘆得慌,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听得见,可是没有一个出来去看看,去救救她。 因为他们说了,爹娘兄弟都不管,咱们也没法管呐。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那哭叫声消失了。 天亮了,女子爹娘还是不敢近前,就找了个村里的半傻子,给了点吃的让他走近看看,半傻子回来把破庙里的情景跟娘家人说了,娘家人听了吓得半死。 女子爹娘又通知婆家,婆家说,人死在你们家门口,你们自己处理吧。 最后还是生产队派了几个人把女子后事给处理了,直接埋在了庙院里,也把破庙给封了。 村支书沉痛地说:“那女子按辈我还该叫姑,据说她蜷缩在地上,血渗入身下的泥土里,孩子出来一半,也不知道是冻死的还是生不下来憋死的。唉,那时候我还没出生,都是听老人说的。” 我听了气得肝都疼,我骂:“你们村的人都是狼心狗肺呀,不,狼狗也知道爱惜生命,你们全村人都听着那产妇死,她该变成厉鬼把你们全村给血洗了!” 村支书和那几个村代表没一个敢吭声了。 还是其中一个村代表说:“大师,不都是穷闹的嘛,越穷越冷漠,越是穷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