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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梦(1 / 2)

芙笙愣了愣,无语道:“那你唤我干嘛?”

她忽然想起以前自己也经常装作身子难受,故意惹爹爹担心,其实只是寂寞了,想爹爹,想和他说句话,这样就能让她挨过静思谷的时间,好像这样就能让无趣的时间过得快一些。

“谢惟,你是不是想我陪你说说话?”

“……嗯。”

听他承认,芙笙笑了,不知不觉皱起的眉头也松开来,心道谢惟果然和开明兽性子很像,看起来总是很高傲冷淡的样子,但有意无意又忍不住要来引起她的注意,难讨好却又容易寂寞。

“谢惟,今天竟然是满月啊,你看到了么?”芙笙被他吵醒,又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彻底清醒,此时精神好的很,她跳下床,赤脚来到窗边,轻轻一跃坐上窗台。

“没。”谢惟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些轻。

芙笙这才想起来,妖塔隔绝外界,谢惟所在的最底层,严不透光,不见日月。

她自知失言,干笑两声,又道:“谢惟谢惟,你快听,是虫鸣。”

九重天可是连蚍蜉都在练习撼大树的地方,最重血脉修为,有血脉传承者还算轻松,只能靠修为的可从来不敢放松,哪里会有这般逍遥自在放声鸣叫的小虫。

人间的生灵更自由更多样更有趣,让芙笙兴味盎然,几只小虫,三两蝴蝶,就足以让她追逐开怀半日。

“虫鸣有什么好听的……”谢惟的声音依然很轻,像是快要睡着了。

夜里,耳边有阵阵虫鸣,还有谢惟的声音,可却好像更安静了,芙笙也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是没什么好听的。就算是人间能听虫鸣,也还是家里好……”

她说着又开始想家,吸了吸鼻子,想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逼回去。

“又哭了?”

“我,我就是想家了,想我爹爹和娘亲……”

谢惟的声音默了一会儿才又传过来,“陆逢洲……给你娶了个后娘?”

芙笙太过放松,不小心说漏了嘴,本还在想该如何解释,没想到谢惟竟然这么想的,她扑哧一笑,“就想想不行么?难道你就不会想你爹娘么?”

这一次谢惟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芙笙想,他定然是不好意思告诉她。

谁知,谢惟黯然道:“想又如何?父亲死了,母亲……下落不明。”

“谢惟……对不起。”芙笙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他,可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除了道歉,她无法让死去的人复生,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他回到原有的命运。

凉夜如水,谢惟的声音冷淡无波,他说:“与你无关。”

“谢惟……”

芙笙听在耳中更加内疚,她突然不敢去想,若是日后帝星归位,谢惟成为人间主宰,那时若他知道了这一切厄运的源头皆因她而起,还会再同她说这四个字么?

“睡觉。”

在芙笙回复之前,谢惟便切断了手环的感应。

芙笙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就算是看见谢惟身陷囹圄伤痕累累,她也没觉得如何,可方才他那般失神说起爹娘,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一个无心之失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若换做是她,被人轻巧地改变了命轨,遭逢厄运,至亲生死别离,她定然恨那人入骨,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拼尽一身修为同归于尽也要报仇。

谢惟说要睡觉,他或许已经睡着,可她今夜却再也无法安眠。

**

妖塔中,切断手环的感应后,谢惟面色惨白闷哼一声满头大汗地倒在了地上,原本漆黑的眼瞳变成幽深的墨绿色,头上多出两只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他浑然不觉。

方才他全靠紧握的拳强撑着精神,掌心血迹斑斑,模糊了纹路。

今夜突然身体疼痛难忍,那痛仿佛深入骨血,与往常的皮肉伤完全不同。

原来,竟是满月。

或许是在这样的夜晚他心底里太希望有人能陪在他身边了吧……于是鬼使神差念动了手环上的咒文,却没想到体内躁动的气血竟在少女轻柔的话语中渐渐平复下来,淡化了灼骨之痛。

塔中不见日月,光阴仿若停止,他已不记得上次见满月是什么时候了。

可他还记得,京洲有赏月的习俗,以前满月时,父皇便在御花园设宴,与母后对月小酌,看着他跑来跑去自在玩耍。

小傻子问他想不想爹娘,她可真是个幸福的小傻子,专会往人的痛处戳。

他虚弱地笑了笑,她还不是只有陆逢洲这个爹么,不,说起来她没爹没娘,比他还惨。

父皇没了,他亲眼确认过,可并未见到母后的尸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见到,他就相信母后还活在这个世上,等着他去救她,与他相聚。

力竭的谢惟这般想着睡死过去,在梦中弯起了唇角。

鲛妖油灯灯花炸响,一星蓝光,照的满室蔚蓝。

谢惟梦中的他还是旧时模样,那时父皇还在,是六洲之主,六宫无妃唯母后一人。

太子谢惟,字思凡,思凡是母后为他取的表字,说希望他能像凡间的孩子一样幸福快乐的成长,愿他平凡。他自出生便是六洲的储君,母后注定无法如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慈爱仁厚的父皇变得喜怒无常,母后笑容不再,二人争吵不断,直到后来父皇频繁纳妃充盈后宫,彻底与母后离心……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毫无记忆?

妖,是妖!妖后,妖后!

是谁在胡言乱语?

睡梦中,谢惟不安地蜷起身体,双手紧紧抱着自己。鲛妖油灯的火焰嗅到恶梦的味道,幻化出无数淡蓝色的羽光蝶,聚集在他身边,一层一层覆在他的身上,将他包裹成一只蓝色的茧。

谢惟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小了好几圈,肉乎乎的如同孩童,他无法控制地朝前走,越走越快。他开心地揣着给母后刻的人像木雕来到御花园中,躲在硕大的海棠花树下,偷偷地雕刻,这是他给母后准备的生辰礼,刻了半月。

满月之日,父皇与母后吃酒,放他随性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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