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城,血月。
刚打过五更。
四周弥散着血腥,附着在潮湿的泥土之上,野草中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巷深处,黄土砌成的破烂墙下,蜷缩着一只“小兽”,手脚青筋凸起,急促喘息着,似乎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恶战”。
她伸出满是污渍的手掌,拨开额前湿乱头发,瞪大眼睛朝夜空望去,喃喃道:“终于走了。”
空山新雨后,鱼肚色的白光划过天际,破晓时分。
她扶着那破墙,颤颤巍巍的站立起来,一身泥泞的粗布衣裳,满脸血污,她观望四周,确定无人,撒开腿就跑,像个兔子般飞速的逃离开此地。
三杯酒馆。
阿柔躺在炕上,整宿翻来覆去。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满是懊恼。
小毛这孩子,脾气太硬。
那群官府当差的,平日里在城中作恶多端,若是任凭闹下去,我们老百姓铁定是吃亏的。
再也躺不住了,天已蒙蒙亮了,隔壁好像有关门声。
“你起这么早?”阿柔隔着门板问。
见无人应答,她翻身下床,在院子里简单洗漱一下,随手纨了个发髻,套上围裙走去厨房的灶台前,熟练的生起火。
起锅热油,打了两个鸡子下去,翻腾了两下,一道香气腾腾的香葱煎蛋就出锅了。
她擦了擦手,一边忙着酒馆开张,一边盯着里院屋门。
“小毛,我给你炒了鸡蛋在桌上,起了赶紧吃,凉了就不好了。”
“哦,知道了!”
听到小毛的声音,稍稍安心一些。
三杯酒馆,是葫芦城的老店。
阿柔老爹还在世的时候,带着她和妹妹小毛,就在此卖酒为生。阿柔能炒几道美味小菜,虽然收入微薄,不过日子也算过的舒心。
老爹去世后,阿柔一个女子撑起这个馆子,怕客人喝酒闹事,所以给酒馆改了个名字叫“三杯酒馆”,顾名思义,只卖三杯酒。
姐妹俩相依为命的日子并不长,一年盛夏,小毛跟街坊小孩去河里游泳,溺死在水里,尸体三天后打捞上来,面目全非。向来重情的阿柔,彻底崩溃,如行尸走肉般,每日浑浑噩噩。
那时候,她也打算跟着妹妹、爹爹一起去了。
房梁上挂套了麻绳,?了?,她心里盘算了一下:估摸着,最早发现自己尸体的,应该是每日清晨来送菜的小哥。
“真是对不住了,我也不想吓唬你,孤身一人日子实在是没活头了。”
人死前,总得多想想,她罐自己壶烈酒,趁着酒劲踩上了板凳。
脑袋刚伸进绳圈,只听院里似乎进来了人。
“今日不做生意!”阿柔喊了一声。她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踹凳子。
“姐姐,你能先给我找点吃的吗?”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
披麻戴孝的阿柔站在凳子上,小女孩在门口仰着头好奇的望着她。
二人对望。
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开始转动。
收留来历不明的人,风险还是有的。阿柔观察了她好几天,不像是通缉的钦犯,倒像是生病脑子坏了,找不到家人的,又且是富贵人家的小孩。
阿柔的结论不是凭空乱下的。
就她脚上那双香履,都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又软又轻,还透着许许珠光。
“你先住下吧,等你家人来寻你就回去。”
小女孩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忘记了……”
“忘记了?看着跟我死去的妹妹差不多大,暂且管你叫小毛好了,若是以后想起名字,就改回去!”
她猛然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盯着阿柔,咧开嘴甜甜的笑了起来:“嗯嗯,我叫小毛。”
日复一日的,耳熟能详。
小毛学着阿柔的样子,在酒馆里打扫,给客人热酒,迎来送往的,慢慢的话也多了。
阿柔为小毛请过几个郎中,可怎么查都查不出什么病症,最后只得说小毛这是害了“心病”。
……
这日晌午,来了几个官府的人,他们吵吵着喝酒吃菜,酒过三巡,见阿柔不再倒酒,便闹起脾气来,阿柔不好与这些人硬碰硬,只想息事宁人。便拿出银两偷偷塞给带头的那个,求他们去别家继续喝。
带头的见阿柔是个软糯性子,顿时起了色心,狠狠对着阿柔的腰上摸了一把,这下惹得起他人都蠢蠢欲动。
阿柔吓得尖叫起来,小毛闻声从后院跑出来,小小的身躯挡在阿柔的身前,大声说:“都离我姐姐远点!”
带头的那衙役站起身来,一脸奸笑,:“哟,还有个小的?”
说着伸手就要去摸小毛的脸,小毛一个闪躲,侧过身子,对着带头的手掌,狠狠咬了一口下去,瞬间鲜血直流。
“啊,啊,疼死老子了!”带头的一把提起小毛的衣领,大喝道:“好个小丫头,敢咬我,今天打不死你!”
话音刚落,抬起一拳,重重的锤在小毛的脸上,顿时那张白净的脸上泛起青紫色的印子,覆盖着半张面颊。小毛一口血水吐在地上,牙齿被打落,倒地久久动弹不了。
阿柔见状,吓得跪倒在衙役面前,她的声音接近嘶哑,哭着求他们:“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几位大老爷,今日是我冒犯了几位,您想喝多少喝多少,今日酒钱算我的,千万不要再打了!”
阿柔面如死灰,俯身止不住的磕头,撞击地板声混杂着阿柔的求饶,看的衙役们脸上露出得意的诡笑。
似乎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掌控他人生死大权的戏,哭哭闹闹好生热闹。
趴在远处的小毛缓过神来,她动了动胳膊,轻声说:“姐姐,不要给他们磕头。”
“你闭嘴,再冒犯几位官爷,我也把你打出去!”阿柔回过头,继续像捣蒜一般,继续给他们磕头。
几个衙役互相看了一眼,许是觉得没意思了,一脚踹飞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