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灯光昏黄，优雅的小提琴声如同无处不在的水流，环绕着餐厅流淌，简约大气的装潢和精致的餐桌摆件，无一不彰显着这家店的高档气派。
餐盘和刀叉泛着瓷质的光泽，香水味萦绕于鼻尖，丝丝缕缕，幽暗微妙，散发着馥郁缱绻的玫瑰香气。
沈梨在餐桌前正襟危坐。
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边坐着低头用店家ipad看菜单看得津津有味的沈星曜，对面是一脸人畜无害的小甜妹谢岁安。
距离最远的斜对面，则是从进门起就一句话都没说过的，谢苏年。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现在的场景。
想必应该是。
无声中透露着不熟，安静中裹挟着尴尬。
沈梨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大脑迅速转动。
良好的社交习惯，使她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圆滑的场面话寒暄几句。
好歹别整的跟陌生人似的。
她兀自沉思，旁边的沈星曜却完全不同，毫不见外地滑动平板菜单，小手一挥，勾了好几道菜，将平板递给身边的沈梨，邀功似地道：“姐，你点。”
沈梨面色复杂地将平板推向对面：“给安安吧。”
她在剧组就已经吃过裴珍投喂的爱心下午茶了，现在没什么胃口。
这种情况下也很难有胃口。
谢岁安不解其意，乖巧接过平板：“谢谢姐姐。”
她正打算点，目光一扫隔壁，忽然顿住。
谢苏年正事不关己地刷着手机，另一只手握着餐厅自供的柠檬水，纤长的睫毛低垂，在眼睑落下形状漂亮的错落阴影。
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
打从进门起，谢岁安就一直在装乖乖女，生怕惹她哥不高兴。
毕竟是她先瞒着谢苏年来了个偷袭，坐在这里，难免会有点心虚。
以她哥的脾气，现在不说什么，回家绝对会无情地揭发她。
而妈又一向无条件听哥哥的。
谢岁安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平板也不是平板了，变得像个烫手山芋。
多拿一秒都嫌晦气。
她不敢造次，灵光一闪，规规矩矩地双手捧起平板：“哥，你来。”
“……”
谢苏年抬眼，看着她难得乖巧的动作，开口道：“你上供呢？”
谢岁安忍辱负重：“……怎么不是呢。”
这个可怜的最新版ipad经过一圈传递，终于落进了谢苏年手里。
眼看着这位大少爷纡尊降贵开始挑菜，坐在对面的沈梨实在没忍住，弯了弯眉眼。
意识到这点，她下意识又将表情调整回来，努力抿直嘴唇。
好险。
……差点没笑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边低头滑动平板的谢苏年，动作微不可见地滞了一下。
购物车里只有沈星曜点的两三道菜，四个人显然是不够吃的。
她听见斜对面问：“能吃辣吗？”
谢岁安立刻配合地回答：“能能能。”
沈星曜也举手表示：“我可以。”
沈梨：“……”
合着一桌人都能吃辣，就她不能。
……情不自禁地沉默了。
谢苏年跟着停下动作，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
他的瞳孔不是那种纯粹的黑，透着点清透的琥珀色。盯着人看的时候，轻而易举就能营造给对方那种正在被注视的感觉。
哪怕他的眼神里根本没有半分暧昧的意思。
她迟迟不回复，谢苏年等得不耐烦，用指骨轻敲了下桌面：“我点了。”
沈梨回过神：“……点吧。”
她不饿，又不是没有别的菜，点几道不合口味的也无所谓。
对方点过首页，继续问下一道：“香菜吃吗？”
“……”
“海鲜吃吗？”
“……”
沈梨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她不理解。
为什么这个人的每一道口味，都能精准踩在自己雷点上。
可惜谢苏年没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什么。
他甚至根本没理会她，直接合上平板，懒散道：“就这些吧。”
.
十五分钟后，餐点全部上齐。
沈梨用刀切割着面前的牛排，心不在焉地观察着沈星曜的进度。
方便在这个小鬼吃完的时候立刻提出先走一步的请求。
但显然，她低估了沈星曜的饭量。
不知道学校中午是没给他饭吃还是怎么样，全桌就他一个人吃得最欢。
到后面，她已经不对沈星曜的速度报任何指望，几近麻木地盯着牛排发呆。
“姐姐。”
对面传来谢岁安的声音：“你怎么不吃呀。”
沈梨这才动了动刀叉，温和解释：“我不饿。”
“哦。”谢岁安说，“我还以为不合你的口味。”
沈梨：“……”
莫名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与此同时，努力干饭的沈星曜终于停下了迈向饕餮的步伐。看时间差不多了，沈梨当即主动起身：“我去买单吧。”
这家高档餐厅的内部灯光很暗，为了营造所谓氛围感，特地采取了昏黄的壁灯做装饰，桌面用银制灯盏点着幽幽烛火。
极其适合随时来一场浪漫的求婚，或者进行一次美妙的烛光晚餐。
去前台的路上，放眼餐厅，几乎都是下班过来约会的情侣。
连前台都特意辟了个位置，用来插放新鲜的玫瑰花。
这种氛围搞得沈梨心里发毛，忍不住走得快了一点。
前台服务员对完她递上的单号，边结账边问：“请问您这边是一个人过来的，还是跟先生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