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
冬季晚上时间长,五六点天色就暗了下来,此刻,外面更是黑得彻底。
谢岁安扒着车窗,窗外的风景只余下残影,快速消失在平稳滑行的车速里。
冷风透过车窗缝隙渗进来,冷得让人发颤。
随着冷风一同飘进来的,还有一阵浮在鼻尖,昂贵的木质玫瑰香水味。
谢岁安幽幽看向隔壁。
为表对此次见面的重视,纪月舒女士带上了自己的全套身家,盛装打扮,从口红色号到香水品牌都经过精心挑选,整个人宛如皇后娘娘,散发着雍容华贵的金光。
她打开包包锁扣,从里面拿出一只粉饼,对着镜子仔细地补了补没有丝毫瑕疵的完美底妆。
察觉到谢岁安的视线,纪女士啪嗒一声合上粉饼盖儿,冷冷道:“等会进去记得听话点,别惹你嫂子不高兴,知道吗?”
谢岁安瘪了瘪嘴,心道沈梨才没那么容易生气,容易生气的是我哥吧。
不过她有点鬼机灵在身上,不讨好的话一般不说。
除非忍不住。
距离清川园越来越近,纪月舒第n次补完妆,实在无法在脸上挑出毛病,转头对一声不吭的谢岁安挑刺:“到时候记得叫人,别像个木头似的。”
“知——道——了——”谢岁安拖长声调,“纪老师。”
提到老师这个词,纪月舒当即脸色一变,很不痛快地说:“我可没那么倒霉当你的老师。”
谢岁安:“……”
她明智地闭了嘴。
上次被她哥代签的那张不及格月考试卷,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纪女士的法眼——尽管她也不知道纪月舒是怎么从床头疙瘩里翻出那张晦气东西的。
发现那张试卷后,纪月舒连续几天没给她好脸色。
最近还有给她找补习老师的趋势。
纪月舒抓着精致的小皮包,越说越来气:“你哥之前成绩那么好,我都没操过心,你真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车里除了司机,就她和纪月舒两个人。谢岁安独自一人承受着疾风暴雨,实在没忍住,张口道:“我哥……”
“你哥怎么了?”
纪月舒剜了她一眼,恨声打断:“你这稀烂分数,还好意思说。”
“都不知道你每天都在玩什么,天天跟些什么人混在一起。”
她最近跟沈星曜走得近,每天密谋一些不可言说的事,好不容易能出来放风,当然不会傻的交待。
然而纪月舒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又是沈家那个?”
谢岁安声若蚊蝇:“……是。”
“是什么是!”纪月舒跟奚世琴关系好,对沈星曜再了解不过,痛心疾首地道,“本来还有点智商,跟沈家那个待久了都被同化了!”
谢岁安:“……”
其实跟沈星曜在一起玩挺有面子的,起码颜值这一块儿,他稳稳拿捏住了。
这人上表白墙比考试高分还容易,学校里不少女生都对他表过白呢。
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纪月舒说了半天,胸膛不住起伏,又喷了点香水,企图用清凉的雾气平复心情。
浓郁的玫瑰香氤散在空气里,谢岁安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她不敢对纪女士提要求,默默摇下车窗透气。
纪月舒好不容易稳定心态,缓了缓神,轻飘飘扫她一眼。
“你哥跟嫂子,平时还好吧?”
“啊?”谢岁安脑袋搁在窗边,恰到好处地迷茫了一下,“应该吧。”
纪月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破绽,松口道:“你最好没背着我偷偷找你哥串供。”
刚偷偷打开手机的谢岁安:“……”
要死。
她妈,好像真的很了解她。
.
十分钟后,清川园。
沈梨在沙发上刷着手机,乖乖等饭。
说来惭愧,她的厨艺仅限于养活自己,说不上精湛,最后竟然是靠谢苏年搞定的。
没错,这位理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二代,做菜比她好。
“会一点”真的只是谦词而已。
趁着某人不在,她边等饭边含恨把所有给她推荐谢苏年的博主全部取关。
她也是人,也会尴尬的。
会尴尬到抠出一栋芭比梦幻豪宅的那种!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三下不轻不重的叩门声。
她微微一愣,放下手机,起身去开门。
大门打开,外面站着谢岁安和一位陌生女人。
谢岁安被教训了一路,看起来有点自闭。陌生女人通身妆扮气派无比,眉眼间和谢苏年有几分相像,风韵犹存,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
估计这位就是纪女士了。
面对儿媳妇,纪月舒全然没了在车上的挑剔,热情微笑:“是小梨吧。”
“阿姨好。”
“叫什么阿姨啊。”纪月舒慈爱地道,“你随阿年,喊妈就行。”
“……”
沈梨没想到她这么社交牛逼,滞了一下,没说什么。
好在纪月舒也不需要什么介绍,从善如流地走入客厅,放下手中提着的礼物。
随后,看到了正在往桌上端盘子的谢苏年。
皮肤雪白,轮廓精致优越,袖口挽起,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臂。
手上端的仿佛不是白灼菜心,而是什么五星级高级酒店的餐点。
她没料到一进门就能受到这种视觉冲击,嘴皮动了一下,颤颤巍巍没说出话来。
光看表情,那意思应该是——
我是在做梦吗?
谢岁安抛下纪女士,背着书包颠颠进来,抱住沈梨贴贴:“姐……”
想到纪月舒的威胁,她迅速改口,声音清脆响亮:“嫂子好!”
沈梨:“……”
众人在餐桌前落座。
这次,谢苏年坐在了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