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刚歇,曦光透过缝隙洒入客厅,丝丝凉风迎面吹过,卷起清透的纱质窗帘。
手机听筒内,一道熟悉声音从对面响起∶“喂?”
是许奕。
谢苏年抬指遮了下强光,没什么兴致,懒懒道∶“说。”
昨天处理沈梨的事情熬了个大夜,没睡几个小时,又被这人给轰醒。
换谁心情都不会太好。
瞥了眼过道,没有任何动静。谢苏年推门走到阳台,很有分寸地压低声音∶“有事快说。”
许奕精神充沛,整个人充斥着早起的朝气 ——因为这人上次早睡大概能追溯到半年前。他显然没get到谢苏年的异样,做诧异状∶“啊,你刚起?”
“嗯。”
“没睡醒吧,这语气跟吸了似的,被哪个妖精缠上了?”
“……”
许奕怪腔怪调∶“不像我,这几天调作息早睡早起,主打的一个养生男大。”
“……”
谢苏年都快被他这几句话震麻了。
一大早,不去做点有用的,打他电话发癫。
这合理吗。
再说几句这人不知会疯到哪去,他将拇指抵在屏幕上,冷着嗓音∶“再不说挂了。”
幸好许奕察言观色水平一流,立刻见好就收∶“你还记得孟跃吗?”
上次他俩跟孟跃约局还是几个月前的事,依他对谢苏年的了解,一起工作两年不熟的同事他都未必记得住脸,这人估计早被抛到脑后了。
不出所料,谢苏年在那头蹙眉∶“你说谁?”
许奕鼓励他回忆∶“上次密室逃脱,见了一次。”
谢苏年∶“什么时候?”
许奕给出关键词,企图触发他的思考机制∶“几个月前。周末。下雨。”
一番对话下来,对面仍然没什么反应,不知是在想还是在走神。许奕只能祭出杀手锏∶“前几个月,跟你老婆,还有程家大小姐一起去的,忘了?”
这次,谢苏年停了停。
这句话里仿佛有某个词成功碰到开关,几秒后,许奕听见他说∶“有印象。”
“…………”
所以说他刚刚真的是在走神啊?
还有正事在身,许奕揉了揉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脑海∶“反正,就那个,很社牛的。”
“他表哥呢,最近刚从国外回来,准备整个接风宴,你去不去?”
谢苏年∶“跟他又不熟,去什么。”
许奕暗示他∶“打听过了,孟跃他表哥是个挺有名的明星,到时候去的姑娘肯定一水的漂亮,夺刺激啊。”
“你自己刺激吧。”
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谢苏年顿了顿,体贴地说∶“注意身体。”
许奕∶“……” 不对劲。
以往这种场合拉谢苏年出去,他十次里也会答应个七八次。
最近楚韵剧组出事,为了试探情况,他旁敲侧击好几天,谢苏年的反应明明很正常,没有被影响的样子。
其实很好理解。
谢苏年这个人,自我意识很重,不容易被外界声音干扰,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家世摆在这儿,也没人敢将这把风波的火烧到他头上。
对于他来说,最多就是个无伤大雅的遭遇,烦个一两天,就过去了。
但是,从小桃源回来,他提的第一个聚会邀请,意义非凡,代表了他对对方深厚的友谊和思念。
这b居然想也不想就拒绝。
难道,他已经失宠了吗?
思想来去,许奕只能找到一个理由∶“你有新欢了。”
“?”
“那不然为什么不陪我?”
许奕越说越觉得有古怪∶“在家里剪片子哪有那么好玩,我看你是金屋藏娇了。”
谢苏年∶“你又发病了是吧。”
这一通胡搅蛮缠的组合拳打下来,后面简直是在胡说八道,谢苏年刚想让他闭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碰撞。
像是脚步声。
转头看去,宽阔的走道外,日光灯被拍开,沈梨踩着鞋子出现在客厅。
长发挽到耳后,睡衣领口歪斜,满脸朦胧的睡意。
慢吞吞挪到餐桌前,倒了杯水,一仰脖喝完,很自然地擦了擦唇角。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避讳。
谢苏年看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
落地窗帘被拉到一半,自己身形被挡住,加上光线太强,沈梨没看出外面有人。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他下意识偏过头,掩饰性重新看向阳台外的风景。
“喂?喂?”
许奕在对面连喊好几声∶“死了?”
谢苏年垂眼,按了按太阳穴,呼吸滞了一下,很轻低地道∶“闭嘴。”
“嗷,还活着呢。”许奕还以为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你见鬼了。”
新鲜的空气顺着窗户涌入,渗入肺腑,谢苏年又往里瞥了一眼。
许奕还想接着说给明星表哥接风的事情,他没听完,直接道∶“挂了。有事发消息。”
“诶,诶?你他妈别说挂就……”
嘟的一声。
电话被掐断。
这几句话声音不大,已经是能被听到的程度。
沈梨愣了愣,目光顺着往外看去,猝不及防跟谢苏年在空中碰了一下。
“……”
对方穿着随意,碎发稍显凌乱,唇线平直,整个人一派镇静的神情。
就是握着手机的动作有点僵。
草。
鬼故事。
一下子给她整清醒了!!
毕竟不是自己家,看到谢苏年,沈梨莫名有种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的感觉。
熟悉的尴尬它又双叒叕来了。
无论内心如何惊涛骇浪,面上至少要装得够稳。
沈梨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