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手机屏幕内容的瞬间，沈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
她转过头，面容在日色下皎洁漂亮，底下的东西却在一寸寸裂开。
“原来是这样。”沈瑶慢慢说，“我说你为什么突然过来，原来……”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呀。”
沈梨问∶“之前在酒吧，也是你？”
“是。”
沈瑶承认得很干脆∶“你不是早该想到了吗？”
沈梨拧起了眉。
沈瑶的心理素质比她想象中要强太多。
就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因为这个遭受怎样的后果。
她垂下眼睛，没有失望，只是觉得荒谬∶“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
她没有想过和沈瑶争抢任何东西，哪怕被沈家认回来，沈家人更喜欢的也是她，不是自己。
就算要从她身上找到优越感，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沈瑶就已经有了。
“不懂？”沈瑶撩起耳边的碎发，轻言细语，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你当然不会懂了。”
不懂她为沈家千金这个位置付出的努力。不懂她为什么每天活得如同壁橱上的瓷娃娃。
她必须比其他人更乖，比其他人更听话，沈家人才会喜欢自己。
她别无选择，必须每天都战战兢兢。
沈梨的出现是一个象征，象征着她多年以来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抢走。
哪怕她不想抢，很多东西也会是她的。
——就像和谢家的婚约。
她并不喜欢谢苏年，只是从各方面来看，她对谢谢二的条件很满意。也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为自己赢得更多的价值。
超出沈家养女的价值。
但沈梨一回来，这些都轻而易举变成了她的。
“讨厌你又怎么样。”说到后面，沈瑶微微自嘲，“整个南城的千金，谁不讨厌你。”
她不需要汲汲营营，白捡一个身份，就可以轻轻松松嫁进谢家，搭上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登云梯。
无论如何，沈梨都是既得利益者。
“我知道。”沈梨没看她，语气平和，“但我从来不在意这些。”
不仅是南城千金圈里的人，被全网黑的那会，讨厌她的人更多。
如果全部都听进去，她现在应该去跳楼，而不是在这里心平气和地和沈瑶拉扯。
挺神奇的。
因为没有对这段所谓亲情抱有幻想，到了现在，她只是觉得有点累。
有些话在心里藏了挺久，沈梨犹豫一下，还是说了∶“有段时间，我也羡慕过你。”
“……”
从小被按照千金小姐的待遇来培养，已经是很多人得不到的好日子。面对初次见面优雅矜贵如同仙女的妹妹，她也自卑过。
自卑对方比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亲生的，自卑对方从来不用为生活琐事奔波，只需要静静做一个大小姐，就有人包办全部。
这些，都是沈梨前二十几年人生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她淡淡说∶“你在沈家生活的时间比我那么多，母亲偏爱你，我也觉得理所应当。只是你想的实在太多了。”
疑心易生暗鬼。
就算不争，身处这个位置，沈瑶也不可能继续相信她。
沈瑶的瞳孔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片刻后，她近乎叹息般地嫌恶一字一顿道∶“所以，我真的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沈梨∶“但是我不会继续讨厌你了。”
她语速很慢，说话的内容却很清晰。
“这些东西，我都会发给妈妈。至于后面怎么样，我不关心，你也不用告诉我。”
“我们俩，到此为止吧。”
这个到此为止的意思很明显，沈瑶却没有意外的神情。
长风吹过，她的裙摆随风飘起，整个人也往对面靠近了两步。
直至打破安全距离。
沈梨感觉自己的手被冰凉柔软的东西攥住了。
沈瑶凝视着她，笑容愈盛，如同在黑夜里盛开的罂粟花。
“姐姐。你真的无所谓吗？”她的口吻亲昵到近乎爱人。
“——如果没有沈家，你能嫁给谢二吗？”
浅淡的玫瑰香水味飘进鼻腔，冰凉发丝滑落到她指尖，泛起细密的痒。
听到谢苏年的名字，沈梨怔了怔。
沈瑶说∶“你现在和他应该挺甜蜜的吧。知道为什么吗？”
明明知道不应该被对方的情绪带着走，沈梨还是没控制住，往后挣了挣。
沈瑶攥得越发收紧，眼神几乎要把她吞没进去。
“谢苏年的事情，我也知道。那些年他为初恋犯过的蠢也不少。”
“如果我告诉你，没有沈家，你永远都比不过他的白月光，只能做他初恋逝去的替代，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吗？”
.
回去的路上，沈梨将所有证据备了一份，发给了奚世琴。
来之前她和程意安提过一嘴今天回沈家的事，半天不见，程意安发了很多消息给她。
一一回完，点回消息列表，她才看见白天谢苏年给她发的一句。
「下个礼拜有时间吗？」
有是有的。
沈梨看着这条消息，脑海里依旧是沈瑶最后对自己的说的那几句话。
谢苏年有白月光女神，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
因为从前没有把两个人的关系定义到多亲密，沈梨一直没对这事产生过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但现在不一样。
什么都没变，她对谢苏年的想法却变了。
她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理智客观，如同局外人般冷眼旁观一切。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自己想和谢苏年有更近的发展。
这个念头可能已经存在了很久，只是她从来没有面对，也没有往这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