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他睁开眼,毫无情绪的冷眸子将娇小的少女看得惊慌失措,往后颤颤退了两步。
她看着尉迟幽眼底的雾气愈加浓,腿却跟灌了铅一样,走不动。
宋凌若有所思,掏出饼子将带有牙印的部分掰掉,弯腰递干净的饼子递给尉迟幽。
不接?
她这才注意到骨节分明青筋凸起却满是红血的手。
我真该死!!!她内心暗道。
水滴沿着屋檐滴落,四周安静,“滴答”声被无限放大,阴森诡异扑面而来,宋凌听得头皮发麻,麻溜把饼放他怀里。
尉迟幽耷着眼睑眸子朝下,瞳孔倒映出泛着诱人色泽的不完整烙饼。
他稍稍抬头,冰青的眸子对上高高在上的宋凌。
恰巧此时一阵萧瑟的凉风拂来,将帷帽吹开,少女精致的面容露出一小半。
一丝不差全落入尉迟幽眼中。
宋凌并未察觉到那道目光,而是感受到凉意就跟见鬼一样拔腿跑。
短短一瞬,尉迟幽眼前晃过少女青白色的残影,他愣然。
他真就很讨人厌吗?
风带起宋凌身上的味道,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与尉迟幽周身弥漫的血腥融合,钻入鼻尖,芳香与浓腥时隐时现。
另一边。
宋凌气喘吁吁扶墙停下,拍着胸脯嘴里小声说着:“吓死了……”
吓到她的不是尉迟幽,是妖邪鬼怪的风和水滴声,小时候被拉着看鬼片多了就对细微的动静敏感。但还是有一丁点是因为尉迟幽的冰冷危险气息。
缓过来后她继续往前走。
此刻霓楼辉煌霸气的门前。
小侍女急里忙慌跑来。
白芸正诧异,小姐呢?
不等她问,小侍女便开口,“小姐不听我劝,走,走丢了。”她边说边用低垂的眉眼瞥白芸。
白芸听着这虚虚的语气便已知大概。
她咂吧嘴眉宇尽是厉色无奈,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尽快找到人才是正事。
“还不快去找?”白芸音量大了些。
她猛的抬头被吓得不轻,“啊?是是是。”
小侍女转身去寻,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但怕落的是地狱。她自认为演得很好不露破绽。
白芸又叫上一位家丁同自己前去别的方向寻。
不一会儿。
离霓楼不远处,宋凌和小侍女隔着人头攒动的街道相望。
她的眼里沁出泪水,眼神也变得复杂,仅存良知的愧疚、悲伤、紧张……
这位小姐不是和善的主,只要她追究装得哪怕再好又有何用,到时候还要多背一条欺骗的罪,若是见到白芸时便全招兴许结局会好过些,只惜无悔药。
到宋凌近前,她两手交握于胸前约摸十几厘米,眼里含泪。
此时宋凌还不明白她要干嘛,直到她双膝渐弯,这是要行大礼的节奏。
宋凌睁着大眼些许惊慌,赶紧去扶,“干嘛这是?”
豆大的泪珠跟下雨似的,“小姐奴婢知错,任凭处罚。”说罢,不顾宋凌阻拦的手重重一磕。
周围看热闹的目光齐聚过来,宋凌慌了神。
“快起来。”
“快呀!!!”她催促。
小侍女手背抹着泪抽泣声不断的站起。
“罢了罢了。”宋凌从未想过要她怎样,这封建社会犯一点错都是要命的。
小侍女想态度好些总归无错,眼下她只望宋凌莫要把真相说出。
两人折返刚好撞见白芸,便一道走。
小侍女把头埋得低低,生怕白芸看到她通红的眼眶,但险些撞上牛车,还是白芸一手拉回的。
白芸手搭上她时心脏跟停跳一样。
/
回到宋府。
宋凌刚迈进门,挥鞭的音爆声响彻天际。
不愧是将军出身,现在还在练武,她在心里发送一个“赞”的表情包。
临近前院才发觉不对劲,壮汉粗厚的声线把房子震三震。
“还想逃。”紧接着便是挥鞭声。
前院。
血腥弥漫,刚落脚的鸟儿被鞭声震得急急飞走。
前后两人摁着浑身血痕人的手脚,另一个光膀高大男子便有劲有力地挥鞭,他嘴里还同时说着难入耳的粗口。
宋凌、白芸、小侍女齐齐掩鼻阻挡空气中的腥味。
此时宋凌已站在花树下,昨晚下了雨现还未干透,打落的白色花瓣粘在深苔绿色石地板,而她无心脚下,抬眸眉头紧锁看着前方血腥一幕。
天色阴沉,乌云在远方聚集。
少年紧紧攥拳,伤口再次崩裂,大片的血晕红摁他手之人的灰褐色麻衣。
鞭子一下又一下,起初只是血液浸湿衣服条状痕迹,现如今衣服已破那是实实在在的条条血痕。即使这样他还是倔强的不发出任何声音,咬着牙,额头上密密的汗珠,维持着残存的体面。
他心里也是矛盾,他的体面给谁看,谁会在意。
“住手。”宋凌快步上前。
壮汉也愣地停下,一脸懵逼看宋凌逼近。
教训犯错下人她不因不会插手,但这分明是要命的架势。
“小姐好。”
“他是谁?”宋凌小声问刚走到她身后的白芸。
“他是元国的质子,暂住宋府。”
她目光转向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凌乱的墨色长发盖住脸什么也看不清。
小说中的质子都是很可怜受人人欺辱的,潜移默化她也不觉出奇,毕竟这个世界也是虚构。
“他犯了何事?”她转头目光凝在手拿长鞭之人身上。
“他私自出逃,害得我等险些被罚玩忽职守失去性命 ,”说着气愤踹他一脚,“烂人!贱货!”
为维持两国表面的虚伪的面状,尉迟幽还是要好好的,丢了死了可不行,伤倒是无所谓。
“***”男子还在持续输出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