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程子浑身僵住,牙齿直打颤,根本不敢回头看。
他怎么可能听错,那是在他身边呆了十七年、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女儿的声音啊。
“爹?你怎么不说话?”
身后的声音又近了,很快有一只冰冷的手搭在大程子的肩膀上。
“爹,下面又冷又黑,女儿不想死,你来替我……”
大程子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当他倒在地上时,湿乎乎的液体浮现在裤子的两腿之间。
“哼,没出息的东西。”
寄身程大丫尸身的程雪嫌弃的撇撇嘴,她从薛厄那听了程大丫的事,本想好好吓吓大程子,没想到这么不经吓,她不解气的又狠狠踹了踹大程子。
薛厄嘴里啃着黄瓜走进草棚,脚尖转过大程子的脸,“这么快就晕了?厉害啊。”
程雪哼了哼,“走吧,多看眼这个人都觉得晦气。”
“不着急。”薛厄两三口将黄瓜都塞进嘴里,鼓着嘴巴对程雪比比划划,“咯唔嘞啊哈嗨沟嘘……”
程雪:???
谁能给她翻译翻译薛厄在说什么。
薛厄又说又比划,片刻后终于确认程雪和他一点默契都没有,囫囵的将黄瓜咽下去,指向地上的大程子。
“跟我把他给抬过去。”
“谁能听懂。”程雪不满的嘟囔。
两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大程子放到停放程大丫尸体的木板床架上。
薛厄捡起地上盖尸体的白布,抖了抖,展开好好盖在大程子的身上,一个头发丝也没露出来。
时近午时,冯家送葬的队伍敲锣打鼓的来到停到程家门口。
配阴婚虽在民间盛行,在并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本朝开国皇帝曾明令禁止鬼神之说,只不过如今建国已有百年,许多条例在落实时都被人钻了空子,以另外一种方式不去遵守。
比如今日冯家小少爷下葬,冯家准备给配阴魂,根本不会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而是说看在程家丫头可怜,两家孩子死的时间又差不多,便葬在一起做个伴。
其中的含义明眼人都能猜到,但只要不说是配阴婚,有人想要状告官府也无从告起。
所以配阴婚不仅难在生辰八字要合,还要死的巧,暗中滋生的一系列罪恶在此便不多说明。
只看这天,冯家人在程家门口敲敲打打许久,始终不见大程子送程大丫的尸身出来一同去下葬。
牵头人身为配阴婚的关键人物,先是安抚冯家夫人,然后当仁不让的推门走进程家。
院门没有拴上,牵头人进去后径直走到停尸的草棚,见床架上躺着个盖着白布的人。
牵头人以为大程子挖坟坑还没回来,心里咒骂大程子的不着调,将盖着白布的大程子当成了程大丫,出去招呼冯家人来抬尸。
冯家不想错过了吉时,也没功夫多计较,冯夫人摆摆手,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跟着牵头人进去。
能在这种场合被冯家带着的,都是家里的好手,两个汉子走进草棚,都不用担架,用白布掖好裹住尸身的面容,一前一后抬出来轻松放进了躺着冯小少爷的合葬棺材里。
尸体本就比活人要沉,两个汉子倒没发现重量不对,直至当大程子被放进棺材里时,他们稍稍奇怪,这程家丫头怎么躺着比冯小少爷还长?还大?
棺材旁的冯家人也看出了异常,冯小少爷的奶娘直接将包裹着大程子的白布掀开。
“啊!这是谁?”奶娘惊呼道。
即便在场的除了牵头人都没见过程大丫,也能看出这根本不是啊,一个男一个女,一个老一个少,差的也太多了。
唯有认出的牵头人脸色阴沉,狠狠的蹬着昏迷的大程子。
刚刚抬人的两个汉子手忙脚乱的要将大程子从棺材里再抬出来。
大程子经过这么一折腾,苏醒过来,他茫然的看了看冯家众人,有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冯小少爷的尸体。
尸体苍白的面容,冰凉的触感。
本就被程雪吓个半死的大程子彻底被吓疯了,胡乱伸手打开两个汉子的手,又哭又嚎,湿乎乎的裤子上更是浮现出恶臭的污迹。
“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呜呜呜呜呜……”
两个手脚利落的汉子一时间竟无法将疯了的大程子从棺材里弄出来。
冯夫人看见大程子的屎尿居然流到了她心爱儿子的尸身上,愤怒的什么都忘了,满脑子都是要扑过去亲手撕碎大程子。
经历丧子的冯夫人身子本就虚弱至极,大悲大怒之下人刚到棺材旁便晕了过去。
“夫人!!!”冯家人还得忙着救冯夫人。
葬礼彻底沦为荒唐的闹剧。
一片混乱中,牵头人默默从冯家众人退出来,见到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也面不改色,仿佛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径直推开最近的两人便走。
不过他走了没几步,忽然意识到不对,再也无法移动。
刚才他推开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