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荞麦面上氤氲着淡淡的暖雾，电视里吵闹着红白歌会的直播。
是每一个普通家庭新年夜的标配。
“这个炸鸡排好好吃！”白川夏两眼似乎放出光芒，不吝溢美之词。
“谢谢喜欢～”诸伏优露出微笑，眯着眼回应。
“之前如果不是白川先生，高明还要晚一点才能被找到呢。”
诸伏世凪，这一家的父亲，撑着下巴弯起那双凌厉的凤眼，使其中洋溢着的柔和更甚。
“所以主要还是靠高明君自己。”
“白川先生很厉害，高明也很厉害，是吧？”诸伏优笑着戳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诸伏高明没有抬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只是耳尖有点粉红，一口一口啃着猪扒，毫不掩饰对炸猪扒喜爱。
嘛，果然还是小孩子。
“话说回来，我之前和白川玉女士有过几面之缘。”身为小学教师的诸伏世凪回忆道。
白川夏抬眼看向他，笑道：“嗯，那是家母。”
“果然，您和您的母亲长得很像呢。”诸伏世凪也笑起来。
“她是很厉害的美术老师，以前还到我们学校做过演讲。”
“是这样吗？她都没有和我提起来过。”白川夏佯装生气。
经过奇怪的波折，白川夏和诸伏一家闲聊着。聊起白川玉，双方都很健谈。
以至于一餐结束后，白川夏没有“终于结束了”的感觉，而是“就这样结束了，太好了”的心情。
4
“多谢款待！”时间已晚，白川夏再待下去就赶不上回家的公车了。
诸伏一家也打算散步到寺庙去。
“请等一下。”临到玄关，诸伏世凪突然叫住了白川夏。
白川夏顿了一下，转过头来。
——怎么了吗？
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私下交谈过白川一家的近况了。
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吧？
“要不要一起拍一张照片？”诸伏优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个相机和一根三脚架，提议说。
“白川先生不是说要很久才能见到了吗？”
诸伏世凪看着白川夏，舒展着眉眼问他：“白川先生可以吗？”
白川夏点点头。
“嘛，【我】没关系的。”
【白川夏】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警察，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咔嚓——
四人的身影定格在照片里。
诸伏世凪、诸伏优和白川夏站在一起。
诸伏高明拗过母亲拥抱的要求，一个人站在前排。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
诸伏高明将一本书塞进白川夏手里。
“白川先生，我想要把这本书送给您。
“作为约定的见证，两个人都应该拥有，不是吗？”
是《将苑》，作者是隔壁种花的诸葛孔明，本土几乎找不到它的印本，可以说有价无市。
白川夏没想过这一幕。
——他原以为，记忆中某位没良心对其提起的只言片语便是对这本书了解的尽头。
“……此所谓奸伪悖德之人，可远而不可亲也。”白川夏找到了自己最想找的话，低声沉吟着。
白川夏敛眸，小心翼翼地合上书，递向刚才一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的男孩。
“多谢。
“但是我不能收下，这本书太——”
太过贵重了。
诸伏高明却没有伸手，而是看入他的眼睛。
“没关系的。”他打断白川夏的话，得到一只乖巧闭嘴听话的白川夏，不禁用小手轻轻抚额。
“……抱歉打断了您。
“我们家当时买了两本，原就是打算着一本送给好友留念的。我父亲刚才也已经同意了。”
这样啊，那么——
“我可不能白拿。”
白川夏提起自己的背包，打开了它，从背包的最里层抽出一个东西。
“那么，就拜托收下了。”
白川夏半蹲下身子，把手中薄薄的书本递给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低头。
《流萤集》？！
白川夏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嘛，这个是泰戈尔的诗集。”区区几百日元的东西。
“抱歉，这个我不可以……”
诸伏高明摇头，把书推回去。
印刷《流萤集》的这个出版社也已经宣告破产多年。
“没关系没关系，这个我家老哥当年买了好几本啦。”
白川夏用了武力压迫直接强行把书塞给诸伏高明。
——可以算的上某种层面上的斤斤计较，他向来不愿欠别人什么东西。
还有——
“巧克力你不会还没有吃吧？”
刚好那边放了泰戈尔诗集的书架上单单缺了这本。
诸伏高明：“……”
迫于无奈，诸伏高明只好收下了。
诸伏夫妇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
5
后来，诸伏世凪在照片背后写下一行字，又将其珍藏在相册的一角。
但是。
“对了，高明说‘想要和白川先生一样的姐姐’是什么意思？”诸伏优问道。
“嘛，这个……”
诸伏世凪挠了挠头，顾左右而言他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6
就算赶上了最后一班公车，白川夏回家的时候也已经将近明天。
久违的，白川夏轻轻拉开古宅的那扇门。
玄关已经打扫干净了，一切恢复如初。
许是情不自禁，他突然对屋内小声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这句话在空荡的屋内回荡了一会儿。
……
然后只剩身后的寒风呼啸着，发出冷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