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太和宫祈福,走的是正门。阿念找到门口一个面善的小道士,递上昨日忍冬留的通行证,禀明她是来修行的。小道士顿时一脸羡慕,亲自领着阿念绕到了太和宫的西门。
路上闲聊,阿念才得知,太和宫十之八九的道士都是杂役,只有少之又少的一部分有灵脉的弟子,才能在内院修行。但是修行十分严苛,动不动就有弟子被劝退。只有最终考核通过,才有资格出门执行除妖任务。
阿念听得颇有些忐忑。
从西门进去便是太和宫的西北角,毗邻京都西边的凤凰山,除了灵修弟子的住所便是大片林地,乃灵气丰裕天造地设的修行之所。
阿念依照约定,一路找到专门练习桩功的道场。
看到道场的瞬间她顿时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见四周参天古木环绕,中间方圆足有百里的空地上,密密麻麻铺设着大小、间距不一、半人高的木桩。从南往北望过去,木桩越来越细、也越来越疏。到最后,似乎只有一个脚尖的落点,而木桩与木桩之间足有三人间隔!
不愧是太和宫!看看人家这道场,就是专业、豪华、霸气!
阿念激动得满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朝道场中间的道友们跑去,学着云旸的样子热情地招呼:“你们好!我是洪念,过来修行的!”
那边三五个人正在练习,被打断后,为首一个高大壮实的道士走了出来。只见他四方脸,一双眼睛大如铜铃,里面精光四射。头上黑发又粗又短,如刺猬般根根向上。
阿念猛然间回想起来,自己之前两次被拒,都是被面前这个道士!顿时她心里冒出一阵胆怯,又被她生生地压了下去。
她笑着迎了上去,说:“我是……”
“手伸出来!”那道士不耐烦地打断她。
“哦。”阿念依言伸出手去,还想跟他解释:“我现在灵脉不太通,但是我……”
那道士伸出满是老茧的手在她腕上搭了一下,眼睛瞪得更大了,眉毛也飞了起来,怒喝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灵脉都没有跑来干什么!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什么阿猫阿狗都想修行,没睡醒吧!去去!”
阿念被他一声怒喝震得耳朵嗡嗡的,眼见他身后的几个小道士围了过来,对着自己交头接耳、嘻嘻哈哈,她脸涨得通红,握紧拳头,大声说:“我能修行!不信你让我试几天!”
“试几天?”那道人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看着她说:“你当这是你家厨房,早上随随便便就能溜达过来试菜呢!走吧,别浪费我们时间!”
众人哄堂大笑。
阿念下巴绷得紧紧的,冷眼看着面前几人,指着那群小道士:“若是我跟他们单挑能赢呢?”
小道士们笑得更大声了。
其中一个小道士惯常喜欢表现,当即嗤笑一声,上前对先前那道人说:“玄天道长,这丫头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弟子帮你教训一下她!”
玄天看着阿念不服气的样子,冷哼一声:“对付这种货色根本就不需要灵力。清影,用我教你的入门功法,把她给我打出去!”
“是!”清影得了吩咐,摆好招式,傲慢地摆摆手:“来吧。”
阿念深吸几口气,慢慢稳住心神,看着清影,嘴角一挑:“看你也不怎么样嘛!我都不用跟你打,你若是能碰到我,就算我输!”
其他小道士闻言都开始起哄,清影耐不住性子,起身便向阿念攻来,嘴里还叫着:“让你口出狂言!”
阿念一边出言激他,一边冷眼瞧着他的动作。他脚步一动,她便看出他步法虚浮、气息不稳,一身都是破绽,连云旸都比不过。她瞅准清影扑过来的瞬间,脚下一转,轻巧旋身,便转到了他背后,伸手拍了他一掌:“这儿呢!”
“嗤嗤嗤——”那几个小道士也笑了,这次也不知道是笑她还是笑清影。
清影脸上一红,猛地转身朝阿念抓去。谁知阿念却如泥鳅一般迅速滑走,让他再次扑了个空。
“哈哈哈,清影,你行不行啊!”小道士哄笑起来,还有人开始给阿念鼓劲。
玄天一声咳嗽,四周便静了下来。
清影定了定神,开始用太和宫的步法,脚踏罡步,身形虚晃,指左打右。这一套功法下来,那丫头必定自乱阵脚,他再趁机一掌推过去,定能将她打翻在地。
阿念躲了几下,迅速反应过来,不再随他乱晃,步步稳扎稳打。她本就聪颖,在云昭那里学了半年,别的不说,下盘可是稳如泰山。
清影攻了半天,愣是连阿念的衣角都没碰到。他出了一头的汗,一时之间又急又怒,心一横发了狠,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把雷咒符,口中喃喃,符咒瞬间如利剑般朝阿念飞去,将她团团围住。这一下极狠,周围的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七星剑闪着寒星以雷霆之势斩了过来,一剑之下将所有符咒斩成了两半!
黄色的符纸失了法力,抖抖嗖嗖地从空中落下,纷纷散在阿念脚边。
忍冬伸手收回七星剑,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冷冷道:“谁让你动符咒的?今日起,逐出太和宫。”
清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我错了!求忍冬道长饶了我这次吧!”又爬过去抱住玄天的大腿,哭求道:“玄天道长,您帮帮我啊!”
阿念愣了:罚这么狠?不至于吧!不就是切磋比试吗?
忍冬转身对玄天淡淡道:“玄天管教不严,降两级,罚俸半年。你可有意见?”
玄天脸色白了白,低头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弟子,怒其不争地“唉”了一声,摇了摇头。
清影一看希望全无,委顿在地,呜呜地大哭起来。
阿念终于忍不住了,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没必要吧?做样子也过了点……”
话音未落,忍冬猛地转头看向她,声音中带了怒气:“做样子?你把我太和宫当什么了!刚刚他那雷咒落下来,你不死也得半残!我太和宫可不养这种心性不定滥杀无辜之人!你们!都听到了吗?”
弟子们从来没见到忍冬发这么大火,都噤若寒蝉,一个个拼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