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公主的事还未完全查清,京都东南方向果然如国师所言发生了叛乱,起因竟是被派到冀州庐阳的户部侍郎楼士廉。
楼士廉名字里虽有一廉字,可是行事作风与廉毫不沾边。他自己贪污成性,便看所有人都与自己一丘之貉。他私心以为庐阳县几年没交公粮,县令家中必有私藏。一到庐阳县,他便明里暗里让周知秋给自己行贿。可是周知秋自己每天都是窝头白菜,哪里有钱行贿!楼士廉很恼怒,觉得这个小官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竟然教唆手下将周知秋关在县衙后面活活打死了!
可怜这么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县令,竟然就这样死得莫名其妙不明不白。
楼士廉打死了周县令,马上让手下去他家中里里外外掘地三尺,想要挖出黄金白银来。手下到周知秋家里一看,家徒四壁,屋顶处处漏雨,有些讪讪然,随便挖了两下便灰溜溜地走了。至此,楼士廉才相信这周县令真的没有窝藏财富,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过于鲁莽。
可是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庐阳县的老百姓个个义愤填膺,拿着锄头扁担菜刀,将县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楼士廉的手下在府前拼命抵挡,楼士廉自己则躲在府衙之中瑟瑟发抖。很快,民众杀死了那几个手下,冲进了府衙,揪出了楼士廉,众人呼喝着,一人一刀将他剁成了肉泥。
杀死了楼士廉,事情还没完。这些乡民反正都穷怕了,如今又杀了京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揭竿而起。冀州这些年都过得不好,灾民很多。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纷纷赶来投奔。如此一来,星星之火便烧起了燎原之势,叛军最多的时候竟有了十三万之众。连原本已经投降的兖州叛军也开始蠢蠢欲动。离京都最近的两个州一片混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周知秋的妻小也在乱战中不知所踪。
皇上接连受到打击,气得直欲吐血。听到冀州刺史上报的事情原委后,一怒之下将那楼士廉家中老小全部杀头,午门口连着三日血流成河。软禁在府的太子被褫夺了东宫之位,囚禁在广安宫中终身不得踏出一步。太子一众党羽下狱的下狱、发配的发配,原先门庭若市的太子府如今一片惨淡。谁知太子绝望之下竟然真的反叛,勾结禁军,打入皇宫。好在皇上得知消息,已经派江晗光埋伏在宫中,杀退了禁军。太子眼见不成,推出早已准备好的灵炮,意欲鱼死网破。然而太和宫早已备好了一大批灵网,能挡住灵炮攻击。太子大势已去,自杀身亡。
皇上震怒之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清扫。
京都气氛骤然紧张,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因为舅舅舅母还在,阿念最近都在江府住着,能感觉到阖府除了雀翎还无忧无虑之外,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气氛十分沉闷。
皇室接连出事、冀州兖州又有兵变,皇上急召兵部尚书王抱朴前去冀州安抚、云麾将军江晗光重赴兖州平叛,又请国师无为真人作法安抚亡灵、除恶去灾。阿念和一众道友也得随侍。一连十天,每日累得回府倒头就睡。
第十日,是国师钦定的黄道吉日,西平公主入棺,出殡葬往陵寝。
西平公主生前最受皇上恩宠,可是无辜横死,又牵扯出太子反叛,再加上到处闹饥荒,因此公主丧葬之事尽量从简。饶是如此,出殡规制仍是令人咋舌:引幡人足足八八六十四人,后跟浩浩荡荡八百人的仪仗队,拿着锦缎制作的各种纸人兵马。再后面又是八八六十四人的抬棺之人,抬着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据说里面满满的都是陪葬的金玉器物。其后是护卫军队和皇亲国戚。最后是做法事的三百道士、和尚、尼姑和喇嘛。送葬之人绵延十里,浩浩荡荡。对一个尚未出阁、未有建树的公主而言,这个规格已经是格外隆重了。不仅如此,皇上还特意准许百姓前去送棺,云旸便是围观群众之一,也不知他是去看公主下葬还是去看阿念作法。
安葬完西平公主后,阿念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随道友回太和宫收拾整理完后,便准备回府,却突然得到通传,说无为真人要见她。
阿念有些吃惊。她与国师从无交集,就算入太和宫已两年有余,但作为入门弟子,从来都只能远远遥望国师大人的风姿。她赶紧整理仪容,端肃恭谨地去见这位真人。
山水笔墨画下,国师端坐书案。听到她的动静,国师睁开眼睛。许是修炼已近神仙,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无悲无喜,静静地看着她。
“洪念?”
“是。洪念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召弟子来有何吩咐?”
无为真人慢慢露出笑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好像要触碰她。
阿念不明所以,立在原处没有动。
无为真人却忽然变了脸色,急切地说道:“你要小心!”那副模样与平时笃定沉稳的样子大相径庭。
“什么?”阿念吓了一跳,惴惴不安地看着无为真人,可是他却已经收回手、闭了眼,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你退下吧。”
也许是这次与无为真人的会面太过离奇,阿念当天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好。好不容易合眼,却又被噩梦吓醒。第二天便有些无精打采。
她在屋中看了一会儿阵法图,觉得越看越困,便干脆合上书本去花园练功夫。没练多久,云旸兴致勃勃地来找她,身后照旧跟着跟屁虫雀翎。他手中拿着一个丹药瓶子,一直来回摩挲。
阿念打了个哈欠,问:“这次又炼了什么?”
“之前跟你去渔人村那次摘的草药太厉害了,竟然可以容纳灵魂!你绝对想不到!我这次炼出了移魂丹!”
“移魂丹?干什么用的?”
“吃了之后,会跟与你接触的第一个人灵魂互换,持续十二个时辰后再自动换回来。不过我也没真正亲自试过,至于效果到底怎么样,目前还有待考察。总共只有两颗,机会难得,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分享一下。而且,这次的炼法跟以前略有不同,就算是你的体质,应该也能起作用。”
阿念彻底不困了。
云旸倒出丹药,小小圆圆的一颗,上面有光芒流转荡漾:“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俩试试?反正就十二个时辰。先说好,就咱俩玩玩,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这个东西我姐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揍我的!”
阿念接过丹药:“我什么时候跟别人告你状过?”她把丹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