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不回的尸骨被灵火烧成了一抷灰,阿念将之收了,以后有机会再带回昆仑虚。
他们本打算同去幽州与云昭会合,临行前萧琴宝忽然晕倒,云景烁担忧她的身体,决定同她回南岳休养。
剩下人一路北上。但是阿念发现,越靠近幽州,她身边的人就越忐忑不安,似乎都不敢正眼看她。
最终还是云旸告诉她,程老伯失踪了。
当日,阿念离开京都后,秦王迅速封堵了江府,逼江晗光回京。不仅如此,他们还把府中所有男丁全部押入大牢。江晗光未有子嗣,他伯父安国公一家不仅立刻与他切割,还有人落井下石,供出了程老伯。
秦王手下刑讯逼供,大黑哥宁死不屈,竟被活活打死。而大黑死后的第二天,程老伯就从大狱中神秘消失了。不仅秦王的人找不到他,连云家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任何线索。
阿念听闻噩耗,彻夜未眠,第二日清晨,决定折而东去入京都。
云飞天:“这个事情,也不是不行,但是不是不太好?你一个人有点危险。”
云磊:“我觉得不妥。”
云潇洒:“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她这么大了,还要被我们绑在身边吗?”
三人又吵作一团。
最后还是云旸说自己可以陪阿念同去,并保证不会冒险,三人才勉强达成一致。
京都,江府。
短短不到半年时间,胡同里的银杏又绿叶满枝,朱红大门却是锈迹斑斑,上面的封条都已经褪色。
趁夜色偷偷溜进来的阿念走在熟悉的回廊上,看着到处残垣断壁,满心悲怆。她跟云旸曾经打桩的花园已是杂草丛生,云昭书房里面一片狼藉,厨房里到处是碎掉的碗盆。值钱的东西全被洗劫一空,什么都没有留下。这里是一片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不忍再看,翻身出府。
云旸等在外面,面色平淡,并无多少情绪,见她出来,问道:“府中现在如何?”
“还好。收拾收拾就行了。”
“哦,那就好。我还惦记着院子里的杏树呢。”
“走吧,会回来的。”
另一边,奉国大将军府。
周彪在后院设宴,歌舞丝竹,美女如云。
几个宾客争先恐后举杯敬他:“恭喜周将军升迁之喜。如今周将军在夏朝可是说一不二,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啊。”
周彪原先的方脸已经失了棱角,鹰钩鼻头如同老鹰叼着一块肥肉,满脸都是嘚瑟。对所有的称赞和敬酒,他来者不拒,整个人醉醉醺醺的,大着舌头笑道:“诶,大家都是夏朝的栋梁之材,跟着陛下,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
“周将军,我前几天看中的那块地?”其中有个宾客看他高兴,凑上去去腆着脸问道。
周彪大手一挥:“把那几户赶走就是了。你放心,我都打好招呼了。那几个刺头,寻个理由抓起来。识相的话再放出来,不识相老子有的是办法。”
那人顿时喜笑颜开:“还是周将军厉害!下官知道有周将军在必定万事无忧,今天特地连谢礼都备好了。”说着招了招手,一旁便有人拿上来一个精心雕琢的匣子,打开一看,是两颗一模一样鸭蛋大的珍珠,流光溢彩。
众人啧啧称赞。周彪贪婪地抚摸着珍珠,大笑道:“好,好,本将军就喜欢你的孝心,难得,难得。”
那人送了礼,喜滋滋地退下了。旁边立马又有人蜂拥而上,一时之间溢美之词充斥四周,甚至盖过了旁边的歌舞之声。
“听说前几天周将军收编了原先莽山的叛军。江晗光打了几年都打不下来,没想到周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厉害,厉害啊。”
“江晗光怎么能跟周将军比,周将军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勇猛无双啊!”
周彪飘飘然:“哼,江晗光算什么东西。当初总是压我一头,到最后还不是被我废了双腿。如今他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跟一个娘儿们在外面混日子罢了。”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附和。
一直喝到月悬中天,周彪才撤了宴席,被婢女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往卧室而去。
他走过一座假山,一阵风吹过,吹落了满地的梨花。周彪酒意上涌,转身扶着假山哇哇直吐。正在这时,只听得头顶“啧啧啧”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清凌凌地响起:“如此夜色,可真是大煞风景啊!”
周彪醉眼惺忪地抬头往上望去,只见一个白衣蒙面女子坐在假山之上,眼睛明亮连月光都黯然失色。周彪先是呆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又抬眼望去,只见女子右手托腮,左手玩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弯刀,笑吟吟地低头看着他。周彪指着她,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
阿念已经等他很久了。
此刻漫不经心地逗他 :“你是谁呀?”
周彪咽了口口水,大着舌头厉声道:“我乃圣上亲封的禁军大统领、奉国大将军周彪是也!你是谁?胆敢夜闯周府!还不快下来认罪!”
阿念停下了左手把玩的弯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笑道:“周彪啊,找的就是你!”说话间,手中的弯刀如银蛇出洞,还没等周彪反应过来,刀已插进他的右膝,阿念一个翻身,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面前。婢女吓得跌在一旁,瑟瑟发抖。
剧痛之下,周彪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他摸着满腿的鲜血,大叫:“来人呐!快来人呐!”酒意化作冷汗,从额头滴落。
可是任凭他喊破喉咙,满府的侍卫竟没有一人回应。旁边的婢女更是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
周彪骇然,指着女子道:“你、你、你到底是谁!”
阿念上前一步,不顾拼命后退的周彪,揪起他的领子,拔出弯刀,将刀上的血迹好整以暇地在他的衣服上擦拭干净,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周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把欠人家的债忘得一干二净了,我可真是伤心呐!我这一路上打听过来,可没少听说你的事迹。京郊有三百一十八户良田被你霸占,无数人因为你妻离子散。连你现在这宅子,也是不顾别人家生死,强拆了七八户民居才盖起来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