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过两个时辰,小味道就已经消失了,如一缕风,散了就是散了。
玄姬养有很多寻味蝶,都叫小味道。她兜率宫的药园子里有一片地,被专门辟出来种了桑树,结了桑叶,专挑嫩的,来喂养她的这些小宠物。
缘到缘灭,结局已然注定,玄姬认为,既然如此,那就享受中间的互相陪伴吧。
解决了大鲵精,二人回到客栈,各自回房,似乎都心事重重。
西厢里,玄姬埋头在乾坤袋里面翻找一通,像只头埋进窝里的小鸡崽。床铺上琳琅满目,彩绘玉石不尽,雕工小盏数多,这姑娘仙服及地,一通忙碌。
不多时,她翻出一个乳白色的水滴状瓷瓶。玄姬手里攥着瓷瓶,蹙眉为难了片刻,又掏出一个金丝雕花木匣子,不知这匣子是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是属于看一眼惊艳,看两眼佩服的巧夺天工啊。
扭开木质的小锁扣,匣子里面铺了一块红色锦帛,里里外外都是好东西,水滴状小瓷瓶放进去刚刚好。
如此装扮一番,玄姬捧着匣子端详片刻,甚是满意。随后拿起东西,掩门而出。
“咚咚。”是敲门声。
“请进。”凤来声音温和,是他一贯的调子。
东厢房里。
玄姬进屋后就这么直直地站着,像一根碍事的柱子,人形的。
原来这厢房内并无桌椅,单单一张一丈來长的木质雕花窄床,凤来此刻就坐在床榻边,仰面看她。
她这样垂眼看他,他眼睫毛分外长,唇色分外红艳,如四月樱桃,玉面浓颜分外好,乌发雪肤点红珠,点点光泽。
玄姬撇开眼,眼皮顺下来。凤来见她伸出手,递过来一支小木匣子,热心青年有些不解。
凤来不知,这神女一旦眼皮顺着的时候是极易好说话的,若论原由,极大可能是因为她心里有愧吧。
“给我的?”凤来问,玄姬点了点头,凤来接过小木匣子,只感觉入手油润,他敛敛眉,似笑非笑一样,怪模怪样的。打开匣子,入目一个乳白瓷瓶,他问:“这是什么?”
“西施笑。”玄姬回他。
“西施笑?”他笑着重复玄姬的话,这凤来嘴巴偏女相,烛光里,他笑着说话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嘴角肉肉的,一副温柔相啊。
概因脸面颜色对玄姬神女而言真的甚为重要,若不是汝水河河底凤来一把掐死大鲵精,她也许真的要薄纱遮面生活了。因而玄姬不仅十分大度地赠予凤来这十分难得的膏药,对凤来的揶揄也多了十分的包容,可谓是个十足神女啦!
要知道自从玄姬拜入兜率宫,这宫里的丹药是越积越多。只有那快过期的,玄姬炼废手的才会被打发分派出去。若是珍贵难觅的,不是你来讨要就给你的。你要知道,你讨要的对象是天帝之女,兜率宫的第二个主人。如她现下送给凤来的这瓶药膏,也许只有天帝和太上老君能分得一点儿。
此刻,玄姬十分耐心地解释说:“这是金疮药的一种,只是用药更为柔和,但是功效嘛……”玄姬莞尔,接着说:“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西施笑的药引子是抹香鲸的脊骨粉末,深渊海底,就是大罗神仙也不会轻易去闯,这药膏我也不是有很多啊。”
玄姬暗自满意,却看凤来一脸迷茫,心下嫌弃,真是对牛弹琴啊。
“总之,这药力很是惊人,嗯……”玄姬比划凤来几乎看不见红肿的掌心,接着说,“你把它抹在手上,明日应该就能……恢复如初了吧。”
“小桥姑娘的药膏名字委实别致,西施笑,好名字好名字,凤来就却之不恭了。”凤来温和笑说,接着问她,“小桥姑娘的手怎么样?有无大碍?”
玄姬斜眼打量这土包子,如此珍惜名贵的药膏,西施见了不该笑吗?她干巴巴吐出一句:“我自是抹了药的。”
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啊,凤来好脾气地笑,玄姬告辞回了西厢房。
虽然大鲵精死了,可这汝水河长年被大鲵精浸淫,若是指望那老河神来慢慢恢复,怕不是要个百八十年。汝水河里的水一日不能恢复,这永安城里的瘟疫就一日得不到解决。百八十年里,这祸水能横生多少枝节尚不可知,永安城里的百姓也远没有那么皮实可以挺如此之久。
《佰草集》上记载世间有一种神草,名曰绵马贯众,拥有洗涤秽气净化妖邪的奇效。只是这绵马贯众算得上是妖邪之物的大煞星,传说当年天魔波旬欲一把火烧尽了它,谁知这神草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最后迫于无奈,想了个法子,设下重重幻障困住它,也拦住了想要得到它的人。还好这绵马贯众只生长在东北荒极寒之地的雪山窟里,要是四处发芽生根,那波旬怕不是能气的活过来。
入睡前,玄姬打算去一趟这雪山窟,取得绵马贯众把这汝水河净一净。
清早。
花厅里,乌褐色的八仙桌上摆了两份早点,一份是馒头稀粥,另一份也是馒头稀粥。凤来和玄姬各坐一方,玄姬掏出那日在冲天观顺来的酒壶给凤来斟了一杯酒,敞口的小酒盅快要溢满时玄姬方才立回酒壶,手法一流。
今日与昨日并无差别,除了凤来和玄姬,没人知道瘟疫妖死了,没人知道永安城的瘟疫快要解除,没人知道希望就在前方。全城依旧哭丧挂幡,银花纸钱,遮天蔽日。不是所有希望都高高悬挂在天上,但日沉月升,万物更迭,总会看得见阳光,被照耀,被温暖。
“凤来道友,月有盈亏花有谢。小桥感激道友这两日的仗义出手,只是……大鲵精虽然已死,但汝水城瘟疫还没有解除,我要离开此地去寻找一种上古神药。”说到这里,玄姬向凤来摇举酒杯,眉目清远,一副轻松之态,上下两瓣唇轻轻吐出,“愿和凤来道友后会有期。”
“凤来孑然一身,在哪里倒是都一样,小桥姑娘可介意多一人同行?”
“我要去的地方,凤来道友未必愿意去。”
“哦?敢问是何圣地?”
“东北荒雪山窟。”
东北荒雪山窟,曾经是天魔波旬的属地。凤来这一念头一闪而过,没有捉住,又是熟悉感,种种事如镜中花水中月,虚虚实实模糊极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