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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2 / 2)

了兄弟姐妹,全都一一问过了好。

夜深露重,灯笼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宋老年事已高,很快感到乏了,临回屋前,吩咐身边最得心的李嬷嬷,给宋沛宁准备一间上房。并交代道,这几日置办二小姐回家的事,可以不用到他房里当差,沛宁房中的一切物事,全都按最好的准备。

李嬷嬷颔首向老爷行礼应下,交代完孙女的事,宋老爷子起身就要离开,一旁始终没吭声的宋沛宁欲言又止,有些急了,小手拽着袖口垂下来的碎布条,结结巴巴地叫住了爷爷。

“……孙女还有一事。”

宋沛宁忐忑不安,害怕自己的要求过分,爷爷不肯帮她,也许还因为暂时承受不住这样富贵的家境,做不到字字珠玑平仄有韵,讨长辈喜欢。

“我有个朋友,生了重病,可能快要死了。因为受不起路上颠簸,我们把她放在离这里不远的邑县,爷爷能不能救救她,她真的快要死了。”

老爷子缓慢回过身,问道:“她是你落难时的朋友?”

想到奄奄一息的朋友,宋沛宁有些鼻酸,点了点头。

“她就在邑县唯一的草棚医馆里,看着和我一般大,穿了一件如我一般灰扑扑的粗麻衣,如果你叫她小月牙,她会答应。”

宋老爷听完,随即用眼神示意掌家立刻去办,转念想到什么,又温和地笑着问:“你在外面,旁人唤你什么?”

宋沛宁说:“小桃儿。因为没见过桃子,有天看见有商贩叫卖,觉得这水果生得水灵。”

“小桃儿。”宋老爷重复了一句,“你小友的事,我已让掌家去办,你先回屋去罢,夜里睡个好觉。”

话罢,兴许是想到孙女流落在外多年,定是吃了不少苦,一时伤心介怀,宋老爷子挥了挥手,随嬷嬷搀扶着回屋去了。

老爷走后,陈馨笑盈盈才敢走上前,叫住掌家又吩咐了一句:“你且快些去着,这小月牙与我家阿宁共患难,一定把她安置在最好的医馆,方便郎中自会照顾。就不必带回家里了,恐怕耽搁了病情。”

这句话乍一听似是为小月牙考虑周全,暗里的话其实是在说,我宋家何等门第,怎能容得下小乞丐一个两个地往回领。既然都要死了,干脆就死在外面,别脏了我府中的干净。

陈馨交代完管家,转过眼笑对宋沛宁,本想热络客套几句,却见宋沛宁灰头土脸,这手也不知往哪放才好。

于是假笑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说道:“阿宁回来一路累坏了吧?婶娘领你回房,丫鬟已经烧好了热水等你,你洗完了澡就早些睡,明儿一早,婶娘再带你去爷爷那请安。”

馨婶娘说完,李嬷嬷在前恭敬地为领路,宋沛宁半推半就地往前走,不安地回头看向护送她回来的寒青。

不知不觉,天边已经出现接近黎明的颜色。寒青站在将明未明,灰蒙蒙的天光里,止步不前,朝她俯首抱手行了一礼。

他心中悲悯,外人却不能从面上看出半分。寒青这一拜,拜的不是失而复得的宋沛宁,而是对他恩重如山的宋承德。

寒青哀哀默念道:恩公,六年了。属下不负所托,终于把小姐带了回来,但愿您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清晨一道鸡鸣声,划破临舟城平静的黎明。

医馆前,一个瘦弱的小书生,拖着病重的父亲,走了一整晚的夜路。

街坊还未开门,小书生奋力扣着门闩,一下接一下,不停地扣下去,呼救道:“刘大夫!刘大夫!是我云翎!还请您救救我父亲!”

叫喊多时,医馆的门才不疾不徐地打开,刘茂实穿着中衣,人还有半截留在梦里。

刘茂实打着呵欠,脸上有点不满:“小云翎啊,你说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都和你说了,你爹的病没钱治不了,我开门做生意,小本买卖,救不了天下百姓!”

云翎眼里挂着泪珠,见到刘茂实扑通一声跪下:“求求您救救我爹爹,钱您先记着,我日后一定还您。您救救我爹,我永远记着您的恩情!我求求您!求求您了!”

他说完话,白净稚嫩的额头磕在满是沙砾泥土的地上,刘茂实不答应,云翎就一直磕。

刘茂实心地软,看不得孩子可怜,摆摆手不大耐烦地说:“算了算了,抬着你爹进来吧!不过我先和你说好,可不许有下次!”

云翎闻言,破涕而笑,吸着鼻子答应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来不及拂一下衣服上的尘土,紧忙抬着爹爹走进医馆。

“谢谢您!”

刘茂实鼻孔出气,冷哼一声,直言道:“哭天抢地的小祖宗,你可别折煞我了,老夫还想多活几年。”

刘茂实这么说他,也不见他恼。只见云翎担忧地看了眼爹爹,发现刘茂实回头在找针袋,立马轻车熟路地小跑着取过来。

刘茂实抬眼扫了云翎一眼,算算这孩子今年也该有十一岁了,看着身板却不像。身子骨消瘦又单薄,照同龄的孩子多半是要矮上一头,煞白的小脸上,一双眼总是红红的。

刘茂实不由心下叹息,小云翎良善聪慧,就是命不好,没出生在好人家。

也不知道往后,爹没了,一个人,又要吃多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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