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心中轻笑,不管是杏子林被自家弟兄背叛,还是少室山被千百高手围攻,均是九死一生之局,萧峰永远昂头迎上,愈战愈勇,仿似浑不知怕字为何物,这还真是头一次见自家大哥害怕了。
“是!”段誉虽意欲哄哄大哥,但说的仍是实话,道:“其实这次少室山重见大哥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大哥行为虽仍恣意潇洒,但眼中却无往日光辉,仿佛有种仅仅只是做该做之事的感觉。同行这几日更是觉得大哥笑意从未达眼底,仿佛做什么都有种索然无味之感。我一直疑虑,却没能找到机会问问大哥,直至今日见到阿朱妹妹,我才隐隐有些猜到。”
看看萧峰充满骐骥的眼神,似是听到别人说起他与阿朱,就充满期待一般,段誉心底暗笑:“大哥啊大哥,也就涉及阿朱才能令你心智减少,宛如初出茅庐的少年郎了罢。”同时嘴上给出了萧峰想听的答案:“见到阿朱妹妹后,你眼中仿若重新焕发了光彩,甚至有种重生之感。那种感觉仿佛是,阿朱妹妹在你心中实是重于一切,不是吗?”
段誉心知,萧峰这层心魔须得被打破,否则深陷自我怀疑与悲苦之中又如何去追回阿朱。
“是啊,她比一切都重要,她是我的命!”萧峰肯定地说道,但刚刚微止的眼泪却不禁再次奔涌而出。一头栽回段誉怀中,闷声道的“但我着实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啊!”
段誉轻抚萧峰后背,只觉得这平日看似无比坚强的好汉,心底的伤痛实是无法估量。
“我们为奸人所骗,以为你父亲就是我的大仇人。而我未加深究,就匆忙报仇,也未曾体会她话中深意,是我!”萧峰说到此处,不禁哀嚎一声,伸手竟抱住段誉上身。段誉也着实吓了一跳,心想幸亏院落甚大,且萧峰选的角落也够偏僻,否则光就这声哀嚎还不得惊的其他人出来查看么,那再想打开萧峰心防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看看这平日里骄傲似那威风凛凛的雄狮,此刻却委屈无比缩在自己怀中,好似受尽委屈地小猫般的萧峰。段誉赶忙伸臂回搂,紧紧抱住自家大哥,听他继续抽泣道:“是我,是我,是我杀了她,我亲手杀了她,我杀了她!”说到此处已是失魂落魄、颠三倒四再难成句。
白日间萧峰所受段延庆一棒为贯穿伤,本就严重。后来只随意找虚竹讨了些灵药敷上,因着心神激荡还拒绝了仔细包扎,此刻猛一用劲,伤口一下迸裂开来,鲜血止不住地又染满萧峰左肩,还连带染满段誉右胸。
段誉心知此刻非是治伤之时,忙搂紧萧峰,似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给萧峰,温声道:“没事没事,阿朱妹妹不会怪你的,决计不会!她也是那么的爱你啊!”
听见段誉说阿朱爱着自己,萧峰仿佛被冲淡了些许悲痛,不再哭嚎只静静抱着段誉落泪。而段誉见萧峰不再言语,也是静静回搂着自家大哥,感受着已经湿透的肩头,任他发泄心中悲苦。
哭声稍止,萧峰闷闷的声音传来:“其实我跟阿朱关山万里同行,同吃同宿,一直都住在一起,只是她睡床上我睡地板。” 段誉着实没有想到自家大哥,跟心爱之人同宿半年,居然仍能以礼自持,一时间竟不知该夸他是个正人君子,还是该嫌他不会把握机会。再想想自己与婉妹那日万劫谷旖旎之情,不由得心中一动,婉妹此刻,可还好吗?
正自走神,思绪却被萧峰突然用力抱紧自己的双手拽回,只听萧峰继续悲道:“自她去后,除非特殊情况,我再没有睡过床。”段誉不禁全身一震,听得萧峰继续哭道:“我好想,我好想睁开眼睛时,还能在床上看见她。每一次醒来我都看向床上,可是都没有她,没有她啊,她不在了啊!”段誉忙回神,抚着萧峰已经凌乱的大脑袋柔声安慰道:“没事啦大哥,阿朱妹妹回来了,她回来了不是吗。”
在段誉不断地安抚之下,良久,萧峰哭声逐渐止歇,擦了一把脸上泪痕,离开段誉怀抱,似是欲重新做回那纵经千锤百炼仍会屹立不倒的一等一的好汉般,梗着嗓子道:“所以,我实是真不知该如何跟她开口。我怕一开口,情绪一泄吓到她,也怕说错话吓跑她。其实,”萧峰抽了一下鼻子继续道“我最怕她不理我。”
段誉看向面前,宛如被自家夫君抛弃的小媳妇般的萧峰,不禁勾起一丝笑意,道:“大哥,你有没有想过,阿朱妹妹对你的爱意,并不会随着记忆而消失呢?”
眼见萧峰眼中的光明越来越亮,段誉继续说道:“大哥,你真觉得,被一个浑身是血行状凶恶的汉子,强行抱着说了一堆浑话后,还能一起同行,仅仅是因为有我这个亲哥哥在吗?我跟她原只是浅交而已啊你知道的!”
希望,是萧峰这两年从未敢奢求之事,因段誉这几句话却是重点希望之火,略带兴奋地道:“她心里有我!”
“哈哈”段誉看着这般可爱的萧峰,终于没有忍住笑出声来“此刻到还不一定,但她心中一定也会有种莫名的情绪。也许就如你们定情前的你,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上对方了。”
看着眼前光芒愈盛的萧峰,生怕他一个冲动这就去找阿朱诉衷肠,赶紧补上一句:“但你可别直接去问啊!给她一些时间,让她重新爱上你。”
“要多久啊。”萧峰扁嘴询问。
“那要具体再看啦。没事,大哥你就做你自己,让阿朱妹妹看到她从前最爱你的地方就好。其他的我帮你!”看到萧峰狠狠点头后段誉终于放下心来。这个大哥啊,起码可以开始淡定地面对阿朱妹妹了!
萧峰茫然说道:“她从前最爱我的地方?我,不知道啊。”对上段誉似笑非笑的双眸,萧峰黝黑的面容上竟是飞快地闪过一抹绯红。若非段誉眼里极好且距离实近,根本无法发现。萧峰继续嗫嚅道:“我一个粗鲁难看的契丹莽夫,我也一直不知道她为何能垂青与我。”
段誉不禁哑然失笑,这大哥真的是,看似极为精明,但碰上感情一事却着实愚钝。只见对方的好,于己却是盲目自谦。念及此处,忽是想到王姑娘,心下暗叹:“哎,还说大哥,我不也一样吗。可惜,王姑娘对我何时能像阿朱对大哥一般情深义重呢。”看向眼前的大哥,心知此时节撮合他们才是王道,毕竟自己的王姑娘,此时此刻怕是仍在她表哥身边,怕是想都不会想自己一下的。
念及此处,段誉心下一震,豪气顿生。一手拍着自己的胸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