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接过酒碗,烛光下见阿紫双手发颤,目光中现出异样的神彩,脸色又兴奋,又温柔,不由得心中一动:“阿朱看向我时,脸上也是这般神气!唉,看来阿紫果真对我也是一片痴心!”
阿朱看出些不对,阿紫说要去取替换衣服,怎地片刻即回,还端出一碗酒来,脸上还对萧峰露出这般倾慕的神色。虽有些不明所以,但既已起心动念,忙拦阻道:“等一下!”见到阿紫眼中对她闪过几道寒芒,心知不妙,但也晓得阿紫不会伤了萧峰,一把夺过萧峰手中酒碗,一仰头全都喝了,急切间未来及全部咽下,也怕阿紫阻拦,便任由不少酒液流落脖颈衣襟之上。
萧峰倒没说什么,只伸袖替她擦擦脖颈,阿紫却立眉怒道:“你做什么!”
阿朱道:“我渴了,阿紫你取衣服了吗?咱们快走吧。”
阿紫扁嘴欲哭,只是圣水已被阿朱半喝半撒地全都没了,也无法可施,吸吸鼻子道:“不用拿衣服了,咱们走吧。”
萧峰低声道:“他们定是防我南奔,我偏偏便向北行。”说着携着阿朱的手,示意阿紫跟上,轻轻开了边门,张眼往外探视,见几名卫士并肩巡视过来。
萧峰藏身门后,一声咳嗽,几名卫士一齐过来查看。萧峰伸指点出,早将几人点倒,拖入树荫之下,低声道:“快换上这些人的盔甲。”阿朱喜道:“妙极!”
三人剥下卫士盔甲,穿戴在自己的身上,手中各持一柄长矛,以萧峰为首,二女稍稍落后半步,巡查过去。阿朱将头盔戴得低低的,压住了眉毛,偷眼看萧峰时,见他缩身弓腰而行,不禁心下偷笑。三人走得几步,便见一名帅营亲兵的十夫长带着十名亲兵,巡查过来。三人站立一旁,举矛致敬。
那十夫长点了点头,便即行过,见阿朱、阿紫两人一身衣甲直拖到地,不大称身,不由得向她们多瞧一眼,又见腰刀的刀鞘也拖在地下,心中有气,挥拳便向阿紫肩头打去,喝道:“你穿的什么衣服?”阿紫只道事泄,反手勾住他手腕,左足向他腰眼里踢去。那十夫长叫声“啊哟”,直跌了出去。
萧峰道:“快走!”拉着二人手腕,即前抢出。那十名亲兵大声叫了起来:“有奸细!有刺客!”还不知这三人乃是萧峰三人。三人冲得一程,见迎面十余骑驰来,萧峰举起长矛,横扫过去,将马上乘者纷纷打落,右手一提,将阿紫送上马背,自己则抱着阿朱飞身上了另一匹马,拉转马头,两骑向北门冲去。
这时南院大王王府四周的将卒已得到讯息,四面八方围上来。萧峰纵马疾驰,果不出他所料,辽兵十分之□□布于南路,防他逃向南朝,北门一带稀稀落落的没多少人。这些将士一见萧峰,先自怯了,虽迫于军令,上前拦阻,但给萧峰一喝一冲,不由得纷纷让路,远远落在后面,呐喊追赶。待御营都指挥增调人马赶来,三人已自去得远了。
萧峰纵马来到北门,见城门已然紧闭,城门前密密麻麻地排着一百余人,各挺长矛,挡住去路。萧峰若冲杀过去,这百余名辽兵须拦他不住,但他只求脱身,实不愿多伤本国军士,左手伸出,将阿紫从马背上拎过,右手扶着阿朱趴在自己背上,右足在镫上一点,双足已站上了马背,跟着提一口气,飞身往城头扑去。这一扑原不能跃上城头,他早已有备,待身子沉落,右手长矛已向城墙插去,矛入城墙,一借力间,飞身上了城头。
向城外望去,只见黑黝黝的并无灯火,显是无人料他会逾城向北,竟无一兵一卒把守。萧峰一声长啸,向城内朗声叫道:“你们去禀告皇上,说道萧峰得罪了皇上,不敢面辞。皇上大恩大德,萧峰永不敢忘。”他抓牢阿紫的腰,反手拢住阿朱,转过身来,只要一跳下城头,那就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再也无拘无束了。
心下微微一喜,正要纵身下跃,突然之间,听见阿朱冷“哼”一声,紧接着搂着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松开,转头看去,见阿朱面色发白,浑身颤抖,忙将她搂回,急道:“阿朱,阿朱你怎么了!”
此时阿朱小腹中感到一阵剧痛,肚中犹似数千把小刀乱剜乱刺一般,全身酸软无力,靠着萧峰急道:“大哥,快走!”萧峰急得向阿朱体内连连运气,却发现内力一入她体内,立时宛若泥牛入海般踪影不见,心下慌乱却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阿朱勉力提声道:“大哥,这毒只是不能运功,应该过一阵就好了,快走啊!”
阿紫一转念间,已恍然大悟,自己是中了穆贵妃的诡计,她骗得自己拿圣水去给萧峰服下,这哪里是圣水,其实是毒药,还好没有给萧峰服下。她又惊又悔,哭道:“姐姐……是我害了你,我不是故意的,这毒药我本来是要给姐夫喝的。”
萧峰心头一凛,不明所以,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死我?”阿紫哭道:“不,不!穆贵妃给了我一瓶水,她骗我说,如给你喝了,你就永远永远喜欢我,会……会娶我为妻。”
阿朱已然听懂,用尽气力拉着萧峰衣襟,让他转头看向自己道:“大哥,所以这只是令人无法运功的药,不致命的,快走,不然真的来不及了!”
萧峰也知此处绝非久留之地,需得先行离开,再做打算,忙抱好阿朱,让阿紫趴在自己背上,点足跃下城头。奔出数里回首,见两扇厚重的城门轧轧地开了,数百名骑兵冲出北门,呐喊布阵。一队队兵马自南而来,络绎出城,心道好险,若再迟几分,几人就真的走不掉了。
萧峰独居南院王府两年内,经常打猎散心,对南京郊区熟悉得很,七拐八绕间,便带着二女行至一个小山洞内,此地他往日常来,甚是绝秒,前有怪石嶙峋所阻,后有丛林灌木所覆,若非极熟悉之人走至近前,决计难以发现此地。
萧峰将后背一抖,让阿紫在地面站好,抬脚拢过几束稻草铺好,俯身将阿朱放在草垛上躺下,柔声问去:“可好些了?”阿朱此刻已疼得说不出话,只紧紧攥着萧峰衣角,脸上身上冷汗涔涔而下。萧峰十分疼惜地为她擦着汗,眼见她身子直抖,忙解开大氅,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同时内力丝毫不断地送入她体内,只盼得她能好受些许。
阿紫自知做错了事,抱膝垂首坐在洞口,一言不发。
好在那毒只为了使得萧峰无法运功,阿朱又仅喝去约莫半碗,在萧峰数次为她运功驱毒后,直至第二日晚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