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界四重天。
最中间的高台上,是一颗发着七彩光芒的明珠,高台下,是一片漆黑,像是没有底部的深渊,看一眼,就让人全身发冷,害怕不小心掉下去。
王母带着杨戬站在四重天的外围,她指着那颗七彩明珠道:“那颗珠子命叫欲珠,它时时刻刻都在收集人心里的欲望,三界中所有人神仙的欲望,都逃不开它。”
她手心化出一缕光芒,“咻”的一下弹到欲珠上,欲珠咕噜噜的自转起来,高台下的景象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杨戬,你看到了什么?”
“凡界众生。”
王母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凡界众生,你看看,被欲望驱使的他们有多可怕,互相算计,勾心斗角,面目狰狞,丑陋不堪……”
杨戬冷笑道:“凡界众生丑陋不堪,神仙就是真善美吗?你们明知道金乌大阵一旦运行,就无法中断,三个时辰内所有凡界生灵都会灭绝,可还是这么做了。全天庭,所有的神仙都在冷眼旁观,还谈什么造福三界,只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玉帝下令的时候,本宫也曾极力规劝,天庭所有神仙也都在求玉帝收回成命,我们已经尽力了!”
杨戬冷哼了一声,讽刺道:“尽力?尽的不过是口舌之力罢了!真若尽力,为何连一个敢反抗玉帝命令,敢阻止十大金乌的神仙都没有?天庭中,没有一个是配做神仙的!”
王母深吸了一口气,默了半晌,沉吟道:“本宫听说,是嫦娥豁出命来,才从你的斧下救走了小金乌,保住了三界最后能司日的人,你觉得,她也不配做神仙吗?”
杨戬不说话了。
王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又开口道:“其实你刚才说,天庭连一个敢反抗玉帝命令,敢阻止十大金乌的神仙都没有,这话不对,你可知道,金乌大阵摆出后,嫦娥过去阻止了,她为了减弱金乌大阵产生的热量,抽干了月宫的灵泉水,可一点儿用都没有,她又割开了自己的血管,试图用自己的血去阻止……”
“神仙的血能有多少,谁都知道,她就是在白白送死,可她还是这样做了,如果不是天蓬及时赶到,击晕了她,估计她现在已经身死道消了。”
“你觉得她配不配做一个神仙?”
杨戬喉咙像被堵住般,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知道他那一刻有多绝望,他以为全三界都放弃了他,放弃了他母亲,他们都在用冷漠,用嘲笑的表情干看着,看着他的痛苦无助,他们都在为他的痛苦无助而喝彩……
他以为他的心已如磐石般冷硬了。
可骤然多了一点暖热,这点暖热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从此以后,这三界中唯独只有她一个,可以让他的心暖起来了……
他想用拳头砸碎那条不可能被他砸碎的锁链,她想要血液扑灭那场不可能被被扑灭的天灾,她和他一样的痛苦,一样的绝望……
他是为了他母亲绝望,她却是为了三界众生绝望,她是真正的心怀三界!她是一个真正的神仙!
他猛然为自己之前的卑劣的想法惭愧起来,当时,他看到她为救自己仇人小金乌不顾性命时,他看到她和小金乌义无反顾离去的背影时,他恨极了她!
他想要……
杀了玉帝,再冲去月宫,把她囚在自己掌心,对她做出任何他想做的事来,她挣扎也好,求饶也罢,他都不会放过!
救命之恩又怎样?恩将仇报又怎样?和母亲是故交又怎样?
他就是要强抱她,就是要完全的占有她,让她彻彻底底成为他的人,什么劳什子真心,他不稀罕!
他已经陷入地狱中了,他必须拉着她一起,她既然愿意替小金乌死,那这就是她该承担的……
杨戬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心惊胆寒,他疯了,他居然想把失去母亲的痛苦发泄在她身上……
幸好,他没有来得及这么做。
王母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动容,又添了一把柴,再接再厉道:“你只不过是失去了母亲,就要杀了三界之主,让三界众生替你承担这样的苦难,你可知道,数千年前,嫦娥的经历,可要比你惨痛百倍。”
“后羿是人界的首领,嫦娥被后羿抚养长大,她是首领的继任者,当年的情况和今天很像,九大金乌作祟,火光炙烤着地面,她的子民一个一个的在她面前惨死……你说,她该不该恨,该不该怨?”
“可是你看,”王母一挥手,嫦娥出现在不远处,一身白衣,欺霜赛雪,她微微的笑着,娴静清雅。
王母说道:“你看到了没有?她是没有欲望的,神仙只有像她一样,无欲无求,才能治理好三界,为三界众生造福。”
她再一挥手,眼前出现了瑶姬、杨天佑,他们互相拥抱着,沉向那欲望的无底深渊……
王母指着他们道:“你的娘亲,作为神仙,因为动了欲,就沉沦下去,你现在还不明白神仙为什么不允许动凡心吗?动心就是动欲,欲是罪恶的,凡人可以有,但神仙绝不能有,而你,杨戬,你是欲望的产物,你的一颗心也只有欲望,只有罪恶,你本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王母的话不停的在他脑中盘旋。
“你的一颗心只有欲望,只有罪恶……”
确实是这样,他刚刚已经对她,三番五次救他的恩人萌生出那样卑劣无耻的念头……
“她的子民一个个惨死在她面前,她该不该恨?该不该怨?”
可她从未恨过,从未怨过,她是怕死的,可为了三界众生,命都可以不要……
“神仙只有无欲无求,才能治理好三界……”
所以,是他的母亲错了,他的母亲不应该动欲,今天的恶果,都是他母亲种下的恶因……
杨戬猛的起身,将手中金刚石斧掷向中央那颗欲珠,“砰”的一声,金刚石斧和欲珠相撞的那刻,同时碎成无数瓣,眼前的所有人瞬间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云海。
王母下结论道:“你毁了欲界四重天,果然,一个欲望的产物,遇到事情不会想办法解决,只会有毁灭的冲动!”
杨戬身形一晃,支持不住的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