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的第三天中午,黎西洲吃完午饭后,便回班复习政治。
考试期间,学生所有的个人物品都搬到了内走廊,考场内留够了桌椅,多余的两三套也搬了去,黎西洲的便是其中一个。
地理考试结束得晚,而下午的政治考试又开始得早,所以很多同学吃完午饭后,就直接回宿舍休息了,这会儿走廊上人少,很是清净。
他悠哉坐着,椅子被往后挪了几分米,自己便伸长了腿,随意搭在桌子底下的横杆上,手里捧着笔记本,头歪向一边。
突然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黎西洲回头瞥了眼,一下愣住。
俞烟背着手,小心绕过地面堆放的各种物品,正朝他走过来,面上还带了点讨好的笑意。
“黎西洲,今天放学就不用等我了,我自己回去。”
黎西洲盯着她,慢慢眯起眼,皱了皱眉,又把视线转回手上的笔记本。
“怎么,你看起来很心虚的样子,又要干什么坏事?”
嘴上是这样说,但其实在心里已经把个中缘由猜得七七八八了。
俞烟眼神闪了一下,语气强撑:“我……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没别的,你别多想!”
听她语速不自觉地加快,黎西洲也没继续贫她,而是懒洋洋地应了声,眼神依旧没离开笔记,但实际上是半个字也没看进去:“嗯,知道了。”
“那我不打扰你了,拜拜。”
俞烟知道他学习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便知趣地走了。
黎西洲偏头盯她离开的背影,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良久才转回头来,原想继续复习,视线却被正前方的建筑先攫了去。
对面楼的外墙是凹凸不平的小块砖片,阳光倾斜的角度不大,砖片表面拓下了参差的阴影,明暗交错,就像是没有水,却仍在日照下泛起涟漪的池。
他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
然后觉得有点可惜。刚才,应该也叫她来看看才对。
考完试后,大家开始把走廊上的东西搬回教室里,桌椅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俞烟拖着书袋,艰难地穿过狭窄的走廊过道,中途还不小心把一些小物件撒了一地,满头大汗蹲在地上捡。
终于全部归位之后,她摊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
生物考试还没开始。学校规定所有学生都考完之后,才能放学。
还要再等两个多小时啊。俞烟托腮沉思,计划着一放学就跑,免得时间太晚,花店就要没花卖了。
想到生日礼物,她另一只手也撑上脸,开始猜想这次黎西洲会送她什么。
她知道大概率还是书。99.99%。她有时真的怀疑黎西洲这厮是不是不会挑礼物,要么就是懒得挑,就索性送书凑合凑合。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她心里也明白,他做事情其实还蛮认真的,那些书也都会经由他精挑细选过。
各科老师趁着这个空当,陆续下发了试卷的答案,班里瞬间哀嚎四起。
官窈照例合掌祈愿后,便也开始对起答案来。
俞烟这会儿没心思看,只是草草把答案对折收进抽屉里,低头盯着表准备掐点,心里盘算着走哪条路更快。
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她就抓起书包,冲出教室,在楼梯口还差点撞上刚从考场出来的生物考生。
她收敛了一下速度,出了校门后就直奔目的地。担心没花卖,又担心被黎西洲看见。
怎么有种做贼的感觉。
等俞烟气喘吁吁连走带跑到花店门口时,已是六点半多的光景,花店里已经不剩什么花了,都是别人挑过了的。
她弯腰仔细端详了一番,没找到几朵花形完整漂亮的,又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纸币,最后要了一束蓝色的满天星。
她还是比较喜欢这种颜色浅淡又小巧玲珑的花,不会显得太隆重。
店员用薄牛皮纸帮她包装好,微笑着问她:“请问需要写卡片吗?这边可以挑选喜欢的卡片款式和字体,我们可以手写。”
“那……我可以自己来写吗?”
“当然可以的。”
俞烟便选了一张方形的卡片,思索片刻,刷刷写了两行字,然后放进了花束里。
店员还给她多拿了一只纸袋子,方便她装着带回去。
这边的黎西洲正慢条斯理地收拾着东西。
一边的陈深有点疑惑,于是问他。
“怎么还不走?你忍心让俞烟等你啊?”
他丢给陈深一个白眼:“她说今天不和我一起回去,应该是有事。”
“不对啊,今天是你们俩的生日,不一起过了?”
“你想多了,生日是肯定一起过的。”黎西洲一手拢着校服外套,垂了眼背上包,睨他一眼,“不过,她给我准备礼物难道不需要时间?”
陈深的表情一言难尽。
“……黎西洲,我劝你别太自恋。真以为谁都喜欢你,都是为了你啊。”
他嘴里一阵嘟哝。
黎西洲沉默几秒,头也没回地走了。
骑车的路上,他却一直在想着陈深刚刚说的话。
他好像确实是一厢情愿地认为俞烟喜欢他。他做什么都很自信,以至于在这方面甚至有些自负,太过肯定。
每次她对他有所接触,他都下意识认为,她的动因就是喜欢自己。
但这样想未免也太自恋了。还未确认过她的想法,他又凭什么擅自就认定这件事情。
黎西洲揣着乱七八糟的心事回到家。
天色有些合拢的颓靡,晚霞一星半点,几近被微风浣禁。
家里一如既往没人。他开了灯,脱下背包放在沙发上,忖思几秒,从包里拿出本薄薄的书来。
他捧着书,盯着大片空白的扉页,遂取出支笔来,把字写得飘逸:
To俞烟:
十七岁生日快乐。
祝你天天开心。
希望你以后的每个生日,我都能陪你一起过。
黎西洲转了一下笔,后一句话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