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雨说着就要起身,被君悦一把拉住。
“不用了。不是很冷,就是有点凉。”靳雨看他不想换,也不勉强,见他卧在那儿眨巴两下眼睛,心里猜到几分他打的什么主意,于是躺回去,把君悦又拉近了些。君悦知道得逞,顺势让他抱了去,带点得意地笑了下。靳雨听了,有些无奈而无可奈何,在他头上摸了摸,侧脸贴上他额头。
靳雨体温偏高,一年四季身上都是热的,君悦有点体寒,时时喜欢往他身上靠,晚上睡觉更是喜欢往他怀里钻。靳雨时常不管他,躺在自己那边就睡着了,君悦就趁这个时候悄悄钻过去,有时候把靳雨弄醒了,也就抬手搂住他继续睡,不说什么,一来二去就习惯了。君悦被他抱着,也伸开双臂抱着他,感觉像是抱了个暖炉,不觉得冷还挺舒服,头离了枕头靠在他怀里,顺便蹭了两下。
靳雨看着他,问道:“还冷吗?”他摇摇头。靳雨动了动,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安抚道:“睡吧,乖。”
听着怀中人的平稳的呼吸,靳雨出了一口气,一动不动侧躺着,睁着眼看着漆黑而虚无的空中,心里一团乱麻。以后他该怎么办,君悦该怎么办,这个计划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心里都没有一点数。胜算有几成,他不知道。坏处有多大,他也不知道。他只希望这件事对君悦的影响能小一些,别把他卷进这件事。
雨淅淅沥沥下到天亮。靳雨睡得浅,醒得早,看君悦还睡着,悄悄下床,找了个毯子给他盖上,去做早饭。那件事一直压在他心里,让他不经意地皱起眉,一直舒不开眉头。
君悦睡醒的时候被窝里的温热已经散了,床上倒是还有一个窝,身上多了个毯子,倒是不冷,但没靳雨抱着暖和。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清醒了一会儿,把外衣拉过来披上,去找靳雨。他估摸着靳雨应该在做饭,眯着眼晃到厨房门口,见靳雨散着头发坐在那儿看熬粥的锅,抬腿进去。靳雨转头见他进来,转过身来,把靠过来的人搂住,理了理他头上的几缕乱发。“睡醒了?等会儿吃点东西。”君悦“唔”了一声,没骨头一样依在靳雨身上,好在他不太重,靳雨还能支住。靳雨沉默着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今天要去阁里办点事,一会儿就走,最近是回不来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阁里没事就在家待着,少往山庄跑,也别去找我。”
君悦总给人一种时时在笑的感觉,刚刚似乎还嘴角上扬,一听靳雨这话立马掉下来。他站直了看着靳雨,过了半晌,垂下眼帘“哦”了一声。
靳雨看出他不高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侧过脸看着他。“粥快好了,你去坐那儿等着。”说完放开君悦,回头去照看那锅粥。君悦只能听他的话,刚拉开凳子坐下没一会儿,靳雨给他端来一碗粥和一碟小菜,回过身要走。“秋溟,”君悦叫住他,“你这就要走吗?”
“换衣服,吃完饭再走。”靳雨回头答道。君悦知道上妆易容是他每天出门前必做的事,就不再拦他,也不动筷子,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
靳雨回到卧室,简单梳理了头发,顺手拿起麻绳搓的头绳把头发松松束在后面。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既不盘发也不散发,好像散漫但也不散乱。然后他起身换上外衣,回去吃饭。出门之前,他还不想易容。
君悦见他回来还是那张脸,疑惑地“嗯”了一声。“今天出去不易容吗?”
“现在又不走,一会儿走之前再化。”靳雨端着碗坐下,“快吃吧。”
“阁里最近来新人了?”吃饭时君悦问道。
“嗯,你不是见过了吗。”
“唔,我就问问。”
靳雨听着话里味儿不对,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她不会在阁里待太久,要么去千红,要么离开,我也不想在阁里留个女人。”君悦用沉默来回应他。然后两人又沉默着吃完了饭,靳雨要起身去收拾碗筷,君悦把他拦下。
“你不是有事吗,我来吧。”靳雨看他低头收拾碗筷,然后去厨房,心中一沉,回屋里化了易容,戴上面具,出门备了马,走到门前。
“我走了。”他抬高声音向屋里喊道。君悦闻声放下手头的活出来,看他已经整装待发,知道是拦不住了,出屋来走到他面前。
“这段时间都回不来了吗?”君悦伸手给他整了整衣服,不敢去看他的脸。靳雨低头看着他,不想答话,伸手把他揽到怀里。君悦反手扣住他的肩,靠在他肩膀上。“早点回来。”靳雨沉默着不回答,偏头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慢慢松开他,抓着缰绳翻身上马,又看了君悦一眼,调转马头,赶马出了院门,在小路上逐渐加速,飞驰而去。君悦站在院门口看去,只能看到远去一个白影和上面那个深色的背影,然后慢慢模糊了,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眼里一点点泛出热流来,很快凉下去,渐渐消在眼里,周围又变得清晰。
他慢腾腾地转身回屋,进屋前又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人和马都已经不见踪影,他站了一会儿,回去接着做没做完的活,之后回到卧室,坐在空荡荡的床上。
被子被人叠过了,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如果不是放了两个枕头,很难看出来是两人一起睡在这里。之前有一段时间,他们总不一起在家,床上虽然有两个枕头,谁睡这儿都占着自己的地儿枕着自己那个,好像身边还有一个人占着地方一样,后来就常常是两人平分一张床,之前的小半年,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让君悦觉得靳雨天天在家理所应当。现在又过回以前那种轮流守空房的日子,他意识到本该如此,靳雨身为夜鹰阁主,天天陪着他才不合理。
不过他还是希望靳雨天天在眼前,毕竟除了他,身边也没有别人了。
君悦在房间里四下看了看,和靳雨走之前没有任何区别,和他昨天回来之前也没有任何区别,和之前他们天天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区别。窗边有张桌子,桌上有张镜子,平时在那里梳头上妆。桌角一个白瓷瓶里插着几枝桃花,灼灼地开着,成为屋里唯一的亮色。那是靳雨昨天在山庄后院折的,给了君悦,他就带回家来,将花瓶装上水插在里面。
花谢之前,他能回来吗?
这几枝花开得极好,在枝头密密得簇拥着,还有些将开的花苞挂在枝头,一点绿叶将花衬托得更加娇艳。靳雨折花从来不是随便折的,想来是在花树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