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靳雨的眼神越发奇怪,顿了一下说道,“辰落?”她点了下头。
“有什么人去了。”
没想到他对这事这么关心,梦夜只好原本讲来。“江晓阁三护法玉剑带了两队人马前去,还有各路看热闹的。”
“结果怎样。”
“试的人都失败了,我走的之后神剑还在那儿,听里面人说神光黯淡了,我没看就走了。”
靳雨没接着问,院子里又陷入了沉默。少顷,他说道:“有人成了。”
梦夜一时没明白他什么逻辑:“啊?”靳雨依然面无表情,不过看起来脸色比刚才更沉了。“走吧。”他头也不抬地说。梦夜庆幸又躲过一劫,赶紧抽身溜了。
中饭没见韩琦,她心里有些疑惑。而山庄中大概没一个人知道韩琦去哪儿了,毕竟他是跟她一起出去之后不见了。
也没见阿晏。
一群散客下午在茶楼聊天,说辰落的神光一点一点黯淡了,最后竟看上去和普通的铁剑一般。有人斗胆上前去拔,也拔不出来,就像生长在地上一样。有人试着注入灵力,没有一点用。有个御剑师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神剑沉睡了,要想办法唤醒。于是一群人各显神通,各种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办法都使出来了,就差跳大神烧符了,最后都是对牛弹琴。众人看着无聊,就慢慢散了,他们走的时候人已经少了五六圈了,还剩两三圈不死心的。
“神剑果然没什么看头,浪得虚名。”梦夜心想。不过韩琦到底上哪儿去了,如果他有什么事完全可以明着说一声,哪怕不说清楚是什么,但他不告而别,让梦夜有些生疑。
比起韩琦更让她担心的依旧是阿晏,这货现在完完全全是个失踪人口了,看不见摸不着联系不到。
她在这里认识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刨去不正经也不正常的花卿、没回来的韩琦、摆着老脸的靳雨,只剩下君悦、孟琅和祝千。然而孟琅经常不在,君悦这几天一直不见,问过韩琦一次,韩琦说他不经常在阁里。祝千在哪儿她都不知道,更别提找他帮忙。这样看来,还得靠那两位惹不起的。
衡量一下,面无表情的靳雨比“两不”的花卿好一些。
那么另一个问题就来了——
怎么跟靳雨解释清楚这个事。
他不是灵师不是御剑师,能不能理解剑魂消失都是个问题。就算他找来个御剑师帮忙,也未必能找到,更何况阿晏不是普通剑魂,一般的御剑师大概一辈子都没碰到过他这种。当初遇到他听说他的情况,梦夜觉得自己碰上了奇遇,现在她只觉得倒了大霉,悄无声息跑丢了,东找西找找不到,以前菡林苑讲到剑魂的时候也没提过这种情况啊。
但阿晏是必须找的,也必须找到。他不能离开剑身,梨霜剑没了剑魂也会威力大减,沦落到和一般的铁剑没什么区别。剑是普通剑,梦夜更在乎阿晏,毕竟他跟着自己十多年了,几乎和亲人一样,她也很清楚阿晏离开她之后会怎么样。
北海到上阳,只有阿晏一直和她一道。一直以来,她有任何想法,无论危险还是荒谬,他从来不阻拦她,一顿贫嘴之后还是尽了剑魂的职责。他能明白她的一些想法,同样厌弃一些人,欣赏一些人,有想做的事情,有想去的地方。他以前跟梦夜抱怨过哪儿都去不了只能被禁锢在剑身周围,她答应他会想办法解除限制,给他自由。
如果这是自由,来得确实突然。
日头渐渐落下去,夕阳半挂在山坳里,山红了,云也烧红了,橘红染到院子中,晕开在楼上,一道夕阳从开着的门打在梦夜面前,正好错开她,把屋子分成明暗两半。她在暗面,手里握着杯子,茶壶正好摆在桌上明暗分界的地方,被割裂成两半。
阴阳相隔很容易,一道夕阳就做到了。
她把茶杯一推,杯子连同半杯水一起滑出,停在有光的那边。杯子和水一齐被染成橘红色。
夕阳一点点挪走,阴阳分界的地方一点点挪动。小二准备点灯安排晚饭了,梦夜看他忙着点灯,不想在这儿等天黑,起身回去了。回屋路上向靳雨房间瞅了一眼,门挂锁了。
合着这位大爷就来院子里转一圈……
梨霜还放在桌子上,梦夜不想进去看见它,就在廊下石凳上坐下来,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变暗。月亮已经能看见了,目测今天是个没有星星的晚上。
然而她估计错了,天整个黑下来后,挂着零零星星几颗星,离月亮很远,像是躲着它。她望着夜空,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其实有很多记忆与夜空相关,记忆里的人有留在菡林苑的,有留在北海的,还有现在不知道在哪儿的。她一个都不愿意去想。
一道白光滑过夜空,似乎是从天上坠落了下来,一点点失去光芒,消失在夜空中。
看了这么多年星星都没见过流星,没想到来上阳没几天就看见了,还真是人杰地灵。
像是流星一现,梦夜突然觉得灵力一动,心中有了些预感,起身快步回屋。
屋里没有点灯,能大概辨出物件的形状。梨霜平平放在桌上,窗前有一团淡蓝的灵气,是个人形。梦夜一眼认出那是阿晏,失声叫出来,走上前去。“你去哪儿了?”
“门关上。”他说。刚刚太激动,她没顺手关门,赶紧折回去把门锁好。
“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还想着哪个御剑师把你抓走了。”梦夜回过身说。阿晏慢慢转过身来,双手捧着什么物件,银白的光在上面滑过,梦夜意识到那是一把剑。
“这是……”她点起灯,看清了那把剑的样子。
“辰落。”阿晏抬起头看着她。
沉默少顷,梦夜把灯放到桌子上。“你……这是怎么回事?”
“梦夜,你对辰落没什么兴趣我看得出来,但你必须把它留下。”阿晏很少这么坚决地跟她说话,“或者说,我必须把它留下。”
梦夜知道辰落在他心里很重要,本就没打算放弃,经他这么一说,她猜想辰落对阿晏还有什么别的意义或用途。而他迟早会跟她坦白这一切。
阿晏把剑放到桌子上,两人面对着坐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向前凑去,灯光后,眼中跳跃着亮光,“我想起些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