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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乐齐鸣,歌台舞榭。
平康坊一个普通又平常的夜晚。
“五郎,诸位举杯敬五郎,”崔青阳红着脸,搂着与上次不同的花娘,高举酒斟敬向郑许。
一时间觥筹交错,众人酒酣耳热。
郑许相较上回,兴致高涨不少,他已在紫宸殿见过庆阳公主了,虽只隔了珠链,但说了话,的确是个温和的女子,想来未来除了不能入仕,不见得会有多艰难。
他幼时曾亲眼目睹福安长公主当街掌掴驸马;凶悍的金枝玉叶,低头懦弱的乘龙快婿一直印在他脑海深处,直到他被一道圣旨召为驸马,又亲眼见过庆阳公主,心情经历大落大起。
他面上的笑再也止不住,搂过身旁的花娘,往她的脸颊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这和他未来妻子可不一样,再温柔宽容的公主,都只能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唯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风流快活。
“圣人无子,皇嗣为国之根本,圣人难道不该趁早立嗣?”一男子闯进他们的厢房,醉眼迷离得呼喊着他的醉言。
“滚滚滚,快将这个狂厮拖出去。”花楼的主人,黄四娘此时正在他们的厢房侍侯,闻言大惊失色,忙唤了龟仆要将他拖出去。
谁知这时崔青阳抬手,制止了他们,他晃着酒斟居高临下来到被龟仆压着的男子跟前,笑问:“那依郎君看,圣人该立哪位贵胄为皇嗣?”
“崔五郎!”王岷难得大声呵道。
崔青阳对他摆摆手。
男子虽醉,却还有半分清明,抬手向北方拱手,“自然该立齐王世子,圣人与齐王同胞兄弟,同是先帝子嗣,一脉相承,再合适不过。”
“哦?德王家也有世子,郎君不推荐?”崔青阳接着笑。
“德王只有世子一只独苗,何况德王世子病弱,而齐王就不一样了,齐王府有五位郎君。”男子越发条理清晰,他举起张开的手掌,甚至得意洋洋。
崔青阳摇摇头,“送京兆府。”又示意龟仆将男子拖走。
“崔五郎,”王岷伏上崔青阳的耳,细声道:“如今这事如何谈得,你就不怕惹祸上身!”言罢一只手摁上另一只颤抖的手。
“何止平康坊,除了兴宁坊,北阙坊,永嘉坊不敢当人面谈,其余哪个坊不全是议论这些的,二郎,且安心吧。”崔青阳拍拍王岷的手,用只有他们几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含蓄道:“我断定,必是大郎了。”
而后几不可见的看了眼郑许。
这位大郎就是齐王的世子李奉。
郑许接收到了他的目光,顿时脸色苍白,当时陈氏家仆驾马当街横冲直撞,冲撞的皇亲宗室车架,车架内正是齐王妃,当时陈贵妃盛宠,齐王不受圣人待见,于是齐王妃只得忍气吞声,可风水轮流转。
焉知不会到他家。
这么想着,他不由心生怨气,若非郑氏如今式微,嫡兄已然入仕,他又怎会接过尚公主的圣旨。
可眼下还是圣人当政,他也只能按耐心中怨气,捏着鼻子尚这位庆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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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李端端正在试尚仪局送来的嫁衣。
宫娥为她套一层层锦衣,挽了妇鬓,簪上钗环,戴好凤冠。
她本就肤白,深绿色的嫁衣更是衬得她肌如凝脂。
看着铜镜中的美貌人儿穿着凤冠霞帔,李端端不由得羞赧轻笑。
再过一段时日,她就要出降,届时就不是少女,而是少妇。
那日隔着珠链已见过郑许,是个芝兰玉树的郎君,回复陈贵妃的问题时也很是温润,她即将与这样的男子共度一生。
这么想着,脸颊羞得通红。
可又转念想到紫竹林中清修的炤炤……旁的公主入道,那是满足一己私欲,能随意召集才子男宠入幕酣畅,尚能富贵祥和,可她……除非阿耶圣旨,否则一生不能出观。
她不由得叹息,只盼自己出降后能时常偷去元玄宫照料。
宫娥见李端端神色悲戚,小心问道:“大娘,可是何处不满?”
李端端收回思绪,摇头道:“并无,这很好。”
“大娘,可换好?娘娘催您出去呢。”一宫娥拨开珠链向她躬身行礼。
她颔首,由贴身宫娥扶着出去。
端坐在桌案里头的美艳女人见她出来,放下手中的茶碗,赞道:“吾儿承吾美貌,果然清丽秀美。”
李端端向她行礼,陈贵妃摆摆手,话头一转,训道:“庆阳,你虽贵为公主,可素有贤名,出降后不可像其他公主那般,不守妇德,飞扬跋扈,要事事以舅姑为先,夫为妻纲,更要尊重驸马,听明白没?”
李端端颔首,她一向听陈贵妃的,温顺乖巧,这便是陈贵妃最喜欢的性子了。
只是……
“阿娘,女儿出降那日,可否准二娘下山?”她鼓起勇气大着胆子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