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掩饰自己了?还是说,在美人面前不能落了面子?倒是同圣人当年为吾一般。”陈贵妃笑声并无嘲意,她是真心实意想起了自己与圣人的过往。
“哼,姐姐还想将她的环洙嫁给十二郎,呸!”
她与韩国夫人少时便不和,在家中时常有争执,后来她被圣人选中册为贵妃,韩国夫人才不情不愿得低下身段,讨好于她。
“炤炤像不像吾?吾一直觉着,庆阳更像吾。”陈贵妃抚着保养得当的脸庞,目光灼灼地盯着宫娥手中铜镜里那张美艳面孔。
小宦暗忖着,那日火光全灭,只余灰袍女冠身后的青衣女冠打着的素灯还亮着光,微弱的光照不全女冠的脸,只能看见她深如死水的双眸,十分瘆人。
但她若能笑一笑,想必与陈贵妃有六七分相似。
于是他小心答道:“回娘娘,似有七八分相似。”哄陈贵妃开心的话张口就来。
“呵呵,那想必与十二郎十分登对,可惜了,是个恶鬼投胎的,不然吾一定像疼惜庆阳一般疼惜她,可惜了,呵呵。”陈贵妃摇扇掩唇,笑着摆头。
很快便将李炤炤抛诸脑后,她今日心情十分好,“十二郎看样子是更喜欢炤炤多些,啧,姐姐又输一次。”
“你是童司监的干儿子?瞧着还算精干,既然童司监死了,那你顶上罢。”陈贵妃挥袖。
她无意小宦的欣喜拜谢,只打量着羽扇,目色灼灼,看样子十分喜欢。
小宦跪膝爬出殿外,又赶忙站起身小步走出紫宸殿,又疾步往青霄门跑去。
目光锁定一名神情焦急的络腮胡汉子隐在角落阴影处,他向他缓步而行。
“范参军。”小宦向他拱手,目光探究。
范思安哪里不知他意思,忙从腰间系下一个布袋拱手递给小宦。
小宦拿在手里掂了掂,略沉,他咧开微笑:“范参军,还算知事。”
“娘……那位,可有问起……”范思安斟酌着开口问道。
“多多进献,那位什么奇珍异宝未曾见过,看在你我同乡的份上,我才好意帮你,一把扇子算什么,送礼最重要的是别出心裁,那位如今瞧着喜欢,过几天便丢那个旮旯角了都不知。”小宦高深莫测。
“望伦忠小哥,指点迷津。”范思安拱手唤着小宦在老家时的称呼。
小宦似笑非笑,范思安从腰间又拆下一条八宝璎珞,中间镶嵌的玉石透光明亮,似活水净潭。
小宦接过,打量半晌,才扬笑附上他耳,细声说了些什么,见他神情似懂非懂,便拱手离开了青霄门。
范思安捋着他的络腮胡徒步往门外走去,又向守门大将作揖,同样递上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大将接过布袋,遂放他离开。
范思安对着守门大将一路躬身,待走远后,才直立起身,向不远处栓着骡子的小摊走去,路途不远,他心事重重,脚步沉重。
为将宝物献给陈贵妃,他经历层层盘剥,几乎散尽家财,陈贵妃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未曾问起。
若将宝物进献给陈国公或是韩国夫人,只怕连水花都溅不起一个,就泯然于世。
好歹在伦忠面前混个脸熟,伦忠方才和他说什么。
元玄公主李炤炤,又是李炤炤,那名目色沉沉的少女,竟是位公主,贵妃娘娘还对其极为厌恶,他从未听过此人名号,上次之后他好奇去打探过,这位公主在长安可以说是查无此人。
这些贵人的心思当真难测,只怕伦忠的话也只能听信一半。
可这李炤炤究竟有什么缘故,他不屑投靠这位落魄的贵人,并不代表这位贵人无可利用之处。
他脑海中浮现了那抹银光,杀心是真的,伦忠的干爹童司监,甚至都没看清那抹银光就死在了紫竹林,若是当时少年真的动手,只怕儿子范旭都已将他的尸身送回范阳老家安葬了。
他在长安汲汲营营,好不容易在京兆府混成司士参军,怎能甘心冰冷着尸身狼狈回乡,他绝不会在长安泯然众人。
可思忖着伦忠的话,壮硕身子已然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