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褪去药物勾出本能后的反击。
日头从东处升起,流言顺着它轨迹,在其向西挪的每一寸中传向光明的大地。
待日光穿过窗子的时分,阿茉儿被窗外的叨扰声吵醒。
推开窗,是那日被竹篓刺破胳膊的男人以及他那群小混混儿。
“哟,还好意思见人呢?”包着胳膊的人仰头冲着阿茉儿,他语气里带着极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下一句嘲讽还没来得及吐出口,他们几人只瞧见阿茉儿咣当一声闭上自己的窗子。
阿茉儿快速更衣打扮,更衣打扮时,窗外的嬉笑声还不时传来。她提着多兰早早备好的早餐,推开大门走出来。
没走出几步,那几个人又围了上来,绕着阿茉儿左一言右一语地讽刺,就像一群驱不散的苍蝇。
阿茉儿提着饭盒,走出几步后突然站定:“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她转身看向那个为首的男人,眼里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委屈之下是她掩藏得当的了然。
那男人一手包着,另一手伸出去抢阿茉儿手上的饭盒。阿茉儿一个闪躲,踉跄倒地,碧色的裙沾上了一层土,却将那饭盒保管稳当地护在怀里。
“哼,这是去给你苏哥哥送饭?不知道你苏哥哥知道你夜班跟那王沥私通,还要不要你啊?”那人将“苏哥哥”三字咬的暧昧,令人听了生厌。
“我,我何时跟王沥私通了?你胡说!”阿茉儿抱着饭盒,不顾几人的阻拦,起身继续往苏鸣居所走。
“今晨丑时,灵灵亲眼所见,你二人不知去那树林里作了何勾当。传闻当真可靠,我看你两年前消失那段日子就是去做了妓子!”那人冷笑,又补充道,“你可知道王沥一大早回来时跟我说了什么?他说啊,你的滋味儿倒是好的,看来那几个月没少学技巧啊。”
阿茉儿闻声看向手臂受伤之人口中所说的灵灵,只见那灵灵霎时间低下了头。灵灵,那日王沥堵阿茉儿时从巷口路过的人。因着身子骨弱,常生病,那个爱赛马的小群体不愿意接纳她。她又常来多兰处拿药,是以那日恰好撞见了阿茉儿与王沥的商量。
阿茉儿收回视线,脚步停滞了一瞬,唇角冒出啜泣声,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往前走。
那为首之人见阿茉儿不反击,是以在内心了然,于是干脆变本加厉:“要是送完饭咯,你苏哥哥不要你,也让我当一把王沥尝尝啊。”
阿茉儿已走出十几米远,那人的浪荡话术在她身后响起,她干脆加快了脚步。那群人见状,又响起哄笑声,不时夹杂着对为首之人的调侃,仿佛他的话是什么高级的风趣幽默。
直到走到那群人瞧不见的地方,阿茉儿才放下了手上的饭盒,认真仔细拍打起身上的土,拭去脸上的泪痕。
“啧,又要多惩罚个人。赛恩,你惹我干嘛?”
阿茉儿收起那副受气包的嘴脸,在走向苏鸣家的路上换上了一副天真烂漫的面孔,这才推开了苏鸣的大门。
苏鸣坐在大门可瞧见的地方,捏着一本暗色封皮的书念着。从阿茉儿的视线看去,苏鸣一袭深蓝色的衣衫,指尖自然摆在木质桌面上,被暖色的阳光与和煦的风围绕着。
阿茉儿眸色沉了沉,才从苏鸣身上挪开,轻敲敲已被打开的门。
苏鸣闻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瞧见是他心悦的女子发出的动静,他将书合上,嘴角的笑立刻就位,起身迈向了提着饭盒的阿茉儿。
“你今日穿得好看。”苏鸣温声说,伸出手拨弄阿茉儿脸侧的发丝。
阿茉儿见苏鸣此刻的状态,明白了王沥还未借东风将歪曲事实的谣言扩散到人尽皆知,起码还未到了苏鸣耳中。
苏鸣对于阿茉儿向来是不吝啬展示温情脉脉与欣赏的爱意的,可到底是读了众多圣贤书的书生,与阿茉儿的肢体接触从来节制。
“苏哥哥的意思是我上次的穿的藕色衣裳不好看?”阿茉儿出声,语气里带着三分无赖。
苏鸣这次却没如常般被阿茉儿牵着鼻子走,只温润一笑,便接过阿茉儿手上的饭盒,将人领进屋子。
阿茉儿细腻地感受到了苏鸣的小反常,但也没说什么,只依着他进了屋子。
屋内只二人在,阿茉儿落座后斟上两盏茶,一杯递给苏鸣,拿起另一杯吮了一口。
她瞧着苏鸣吃饭,自己则兴致缺缺地动了两下筷子,便放下,出声打破沉默:“苏哥哥,你可知男子都喜欢何样的女子?”
苏鸣闻声亦放下筷子,他瞧着面前的女子,阿茉儿正托着下颌认真的瞧着苏鸣,琥珀色的眸子,调皮的性子,还有那顽皮时勾起的唇。
等不到苏鸣的回答,阿茉儿即刻便又出声:“那苏哥哥,你能教教我如何调情吗?我见那话本上的男子都…”
这次,苏鸣直接出声打断了阿茉儿过界的坦诚:“你怎的生出如此心思?”
苏鸣拧眉,看似不悦的眉眼旁是羞红的耳尖。
阿茉儿不接话,她余光看见了苏鸣身后屏风后的黑色衣角,嘴角微微扬起。
苏鸣继续说:“读书之人,岂可被女色所误?”
阿茉儿笑出声,眼眸弯弯,亮晶晶的眸子看向苏鸣:“食色性也,前人都说了享受自己的感官是种本性。怎可说是耽误?不过,既苏哥哥嫌我耽误了…”
阿茉儿刻意讲话卡在喉咙中,苏鸣紧张地抿了抿唇,又瞧见了面前人扬起顽皮的嘴角。
“那我就等苏哥哥读完这本书,再来跟苏哥哥学怎么调情!”
阿茉儿俏皮吐吐舌头,便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只留一个被她撩拨到的书生凝在原处。
苏鸣瞧着阿茉儿离开的背影,拧起的眉头被她的离去抚平,取而代之的是那面上的嫩红与笑意满满的眼睫。
他无奈地对着阿茉儿的背影嗔怪:“这小丫头,怎的不知羞。”
没待苏鸣回味阿茉儿的话,楼弃便从屏风后走出。楼弃的目光亦是随着阿茉儿的背影移动,随之挪向苏鸣。待楼弃的视线实在是太过富有侵略性而存在感十足时,苏鸣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归来的楼弃。
苏鸣面上的羞涩还未消去,便急忙招待着楼弃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