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该。
夏日的蛐蛐儿原是在替人解义。
蛐蛐儿、蛐蛐儿的叫着,可以被理解成任何含义。
阿茉儿闭着眼,睡得不算安稳。
忽然,她觉得眼前传来些亮光,于是被这光给唤醒。
睁开眼,她瞧见面前站着下午的那个清秀男人。这人在苏鸣家她也见过的。
“姑娘醒醒。”他说。
阿茉儿揉了揉眼,刚醒看人,眼底有点凶意。
“我是小九。我们头儿让我来跟你只会一声,卯时,镇口见。”
小九说,语气温柔,不似楼弃那人。
他站在桌旁,低着头,没看阿茉儿。
“哦。”阿茉儿晕乎乎的应声。
小九抿抿唇,问:“你听清了么?”
阿茉儿点点头。
小九没看见。
“现在是何时?”阿茉儿问。
“丑时六刻了。”小九回。
“既然你听清了,那我便走啦?卯时哦。”小九已站到窗前,眼看着就要翻身出窗子。
阿茉儿已清醒完全,她瞧着小九打算离开的动作,在内心估摸着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两刻钟。
可小九却端着翻窗的那个架势,没离开。
阿茉儿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小九深呼吸,随后如下定决心般,转过头看向阿茉儿。
“过期不候。”
小九语气变得冷冰冰的,一点都不似先前那般。
说完,他就离开了。
小九走后,阿茉儿快步跑到那洗脸的水盆旁,好好洗了把脸。
她换了身碧色的衣衫,又在自己屋子里好生折腾一番。
要离开的喜悦跃上心头,困意便自然退避三舍了。
阿茉儿收拾衣物的动作都带着喜气洋洋。
待衣物全部收好后,她犹豫着将那才晾干的日记也塞进了行囊中。
随后,她又走向那书柜旁边,从一个不起眼的抽屉中捏出了一粒灰黄色的药丸。
她将那药丸仔细包好,放到了胸前的衣襟中。
脱身就靠它了。
阿茉儿此时的额上已渗出些汗,她却浑然不在意。
她瞧了一眼插在神像面前的香,大约估计出了现在的时刻。
现下距离卯时只剩一刻了。
阿茉儿却不急着离开。
只见她鬼鬼祟祟推开自己的屋门,院内一片漆黑。多兰的卧房也熄着烛火。
阿茉儿回家时有些疑惑,今夜她如此晚归,多兰竟没守着门将她收拾一顿。但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也没打算管。毕竟阿茉儿打算在这暗夜中直接溜去,让多兰寻不见她的踪迹。
她压低自己的脚步,垫着脚尖慢慢走下楼梯。
咳咳——
院内忽然传来一人的咳嗽声,阿茉儿警惕地寻声看去。
原是从多兰的卧房传来的。
阿茉儿紧咬着下唇,轻声推开多兰卧房隔壁的屋子。木门吱呀一声,她快步走进去。
瞧见了那木柜子正上方的玉色瓷器,阿茉儿嘻嘻一笑,舔了舔自己的虎牙。
戊白镇口,天忽然下起了小雨。
楼弃持伞站在雨中,身侧是一辆马车。
“几时了?”楼弃看向天上落下的星星点点,出声问道。
“寅时七刻。”小九答。
小九吸了口冷气,也拿着伞,看向通往此处的小路。
“对了,头儿。那失忆之事,我方才去这镇上酒馆调查了一番。旁人告诉我是有这么一出,听上去有模有样的。但是时间太赶,我也来不及探个清楚。”
“知道了。”楼弃回。
楼弃也看向那幽深的路。
“还有一刻。”他说。
“是啊,只剩一刻不到了。也不知道茉儿姑娘能不能及时赶来。”小九内心有一丝担忧。
小九侧脸看了看楼弃的神情,并没什么异常。
他收回视线,再看向小路,祈求着茉儿姑娘快快来。
“点柱香吧。”楼弃递给小九一盒火柴,说。
小九接过,点上。
“头儿当真打算‘过期不候’?”小九在内心质疑,没敢问出口。
只见那香马上就快燃了半柱,却还没见阿茉儿的身影。
小九再瞥一眼楼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瞎想,他总觉得香越烧越短的同时,头儿的脸也越来越黑。
此时,那香已烧了大半。
小九恳切地期望着瞧见阿茉儿的脸。
可却不如他意。
“香灭了…”小九出声,看一眼楼弃的脸色。
楼弃没说话,只伸手接过那余下的残棍。
小九瞧着头儿的神情,这下才确定了。头儿的表情变化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小九跟着楼弃七年,楼弃的模样早刻进了心里。那张脸若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旁人看不见,他也是能瞧得出的。
如今现在,头儿的嘴角明显往下挪了两毫,眉头之间近了三毫。
“我来了!”少女的嗓音响起,划破雨夜。
小九正打量着楼弃的变化,试图为楼弃的表情定个情绪。
阿茉儿的声音传入耳朵,小九瞧见头儿的嘴角往上扬了五毫,眼则眯上了两毫。
阿茉儿淋着雨,背着自己的行囊,赶忙赶到镇口。
若不是这场忽然而来的雨,她才不至于迟到。
经这一跑,她浑身湿着,裙摆泥泞不堪。
一赶到,阿茉儿便自觉地钻到了楼弃的伞下。
“都湿了。”阿茉儿瞧着自己一身狼狈,出声道。
小九思索了半天,终于决定给头儿的神情按上个常人的情绪名字。
委屈。
下一个是:期待。
“进去擦擦。”楼弃轻声说,将阿茉儿扶上了马车。
小九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