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进店门,关大叔正坐在火堆旁熬煮着明日的卤味。关大叔一见她如惊弓之鸟的样子,便知道事态不妙。
"怎么了,姑娘?"关大叔连忙问。
"救命,关大叔,那些人在追我。"子君气喘吁吁地说。
关大叔不再迟疑,打开了后门,指了指后面的小巷,说:“快去,别回头。”
子君来不及感谢,朝后巷跑去。关大叔叹了口气,回到店内,却不想那帮人朝着卤煮店追了过来。
"她往哪里去了?"一名满身酒气的汉子咆哮。
"我不知道,"关大叔说。
他们在店内搜查了一番,最后无功而返。
子君一路狂奔,心中只有逃离的念头。忽然,她被一只手猛地拉进一辆黄包车。
"别怕,我会帮你的。"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子君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坐在她旁边的人。对方身穿深色长袍,帽子深深地遮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子君此刻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太多,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的心跳,回头看去,那个她逃离的酒馆已经远在天边。她心中一阵宽慰,同时也对眼前这个陌生的救命恩人充满了好奇。
"谢谢你,先生。" 子君小声地说,那人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
大概跑了一刻钟,黄包车停在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子君定睛看去,竟是京华商会的门口。她诧异地看向那个男人,却发现他已经站了起来。
"今晚你就先住在这里吧,这里很安全。" 那人的声音飘过来,子君楞楞地看着他,迟疑着不敢下车。月光下,那人摘下帽子,子君突然发现,眼前并不是个男人。一头秀美的黑发盘在头上,眼眸清澈明亮,五官颇有几分英气。
那人微微一笑,带着女性特有的柔美,伸出手来,"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子君闻言,心中的警惕逐渐松弛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是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于是走下车。
“对了,我叫周蕾,是京华商会的秘书,你叫什么?”周蕾问道。
“谢谢你,我叫林子君。”子君怯怯地回答。
周蕾主动牵着子君的手,步入京华商会的巨大门廊。庄重而沉静的大堂,明亮却不刺目。周蕾在这温暖光照之下,身形显得更为笔直。子君紧随其后,心海泛起迷雾,对这全新的环境感到困惑,却也有种不明来由的安稳。
两人来到二楼的房间,子君怯生生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周蕾倒了两杯水,递过来一杯,轻声问道,“你家住在哪儿?怎么会被那些人追赶?”
子君微微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低声说,“我家在乡下,是来北平找工作的。”
“那个酒馆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周蕾再次发问。
子君想起方才那些恶心的男人,心中翻腾起不安与羞愤,却仍旧硬着头皮回答,“他们想要我陪他们喝酒,我拒绝了,所以……”
周蕾紧握着手中的茶杯,说着:“看来那地方你定是不能回去的,有什么打算?明天我可以安排人送你。”
子君看着周蕾,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更不知道未来在何处,她不懂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脱离这样的生活。
……
翌日清晨,阳光倾洒在京华商会的石阶上,子君静静地站在二楼窗边,一群朝气蓬勃的女子们映入眼帘,匆匆走进那扇雕花的大门。她们身穿清丽蔚然的旗袍,步履轻快地走进商会。那从容而自信的神态,仿佛已将生活拎在手中,早已看穿其难舞之曲,这可是子君不曾见过的。
她被眼前的情景所吸引,甚至疏忽了脚下的步伐,下楼来到大厅,靠近那些女子们,近到可以清晰地看见她们井井有条的工作方式,处理事情的稳重,以及那份由内而外的自信。
然而,子君的眼前又浮现出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曾用汗水洗刷岁月的母亲,照顾一家老小的小媳妇,被生活压弯腰的洗衣妇人,无尊严地生活的□□,被束缚在金笼中的姨太太,静待父母安排命运的待嫁女。可是,眼前这些女子们是那么的不同,她们穿的并不华丽,脸上也未施粉黛,却有一种生命的力量,是那种源于自我,由内而外的自信和朝气,这不就是自己一直向往的样子么?
“我想成为她们那样的女子。”子君的话语自嘴里溢出,带着一种憧憬和决心。
这时,周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当然可以。每个女孩子都应该有她自己的舞台,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成为那样的女子。"
周蕾看出了子君的困窘,安排她在京华商会做起了一份记账的工作,帮忙整理货物和资金的进出记录。当然,这份工作只是临时的,但是对于子君来说,这是她成为自己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