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青丘入口的狐兵见到灼华，一边派人通传，一边将人引往王宫。
*
狐帝和灼华相对而坐，给人斟上新煮的茶水。
寒暄过后，狐帝深深叹气：“劳烦神君奔波，最近族中的情况又差了许多，就连奉上的茶都失了味道。”
灼华打量几眼，比起那日在临清宫，他看起来更苍老了。
这场天灾使狐族的命脉受损，以至灵气大失，花开不全，水流不清。
而仙灵界之人仰仗“灵气”，比如天族作为仙族之首就是最为充沛的。
狐帝活了这些年，他经历过风雨，太清楚当年繁盛的鲛族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消亡。
不也是从灵气流失开始，海水翻涌，狂风恶浪么……
“今日请神君来，小仙想和您做一笔交易。”
“帝君但说无妨。”
“时至今日，我不能再确定青丘的未来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小仙以最坏打算，愿用狐尾交换您的庇护，保温羲平安。”
灼华手上为对方空了的杯盏添茶的动作一顿。
青丘九尾为尊，自然九尾狐的尾巴是最妙用的，可入药、可增修，甚至可以炼化成法器。
且不言身份象征，断尾之痛犹如摧心剖肝，痛不欲生，非一般可忍。
几乎是想也没想，灼华脱口拒绝：“帝君无需如此。”
“父王——”
温羲惊呼着跑进来，打断了灼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
“我不同意！”
“父王让我跟神君离开。”
“青丘危难关头，女儿怎么能走！”
“胡闹！不可在神君面前放肆！”
温羲抽噎两下，仍不肯起来：“求父王打消念头，慈恩神君说过，父王需要我分忧啊！”
“女儿能帮上您的！”
“温羲，你远离灾难，对你父王而言何尝不算分忧呢？”灼华适时开口。
温羲泪眼模糊，看着她走到廊下，一手搭在柱子上，抬头仰望天空。
天蓝之下，九州生景各异，而这一方恰是水深火热。
“在你没有能力的时候，不要成为他人的拖累。”
温羲心头一颤。
她没有能力吗？
她难道……是父王的累赘吗？
“兴衰的起落于我而言再正常不过。”灼华淡淡开口，毫不避讳。
她的人生不知多少生死，新旧更迭从没有停止。
神族与世人不同，便是因为他们需要看破一切，才能更好的、更公正的去维持六界平衡。
虽然大部分都已避世了。
温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自小在王宫娇养着长大，仙门三大族的尊贵足以支撑公主的傲慢，以为天族之外，所有人都会对她恭敬。
一朝危机，光耀失辉。
灼华微微侧头，道：“只是现在我还是想青丘能平安无事。”
……
*
“给神君问安。”
“神君在青丘的日子，婢子会伺候您。”
灼华：“有劳你带我去九尾石像。”
“石像乃我族圣地，还请神君稍候，婢子需要先禀报帝君。”
“无妨。”
灼华等了一会儿，仙侍很快回来，带她去了王宫中心。
“你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是。”
……
人身九尾，雕刻的是青丘先祖。
史书记载她战功赫赫，与师尊也有几分交情。
事实上，石像联系青丘命脉，如今灵气流失，石像也出现了几道裂纹。
天牝海的神女像与之同理，只不过早在十五万年前就已经坍塌，碎石块散了一地。
真遗憾。
相同的命运轮转在并列的仙门大族。
旁边燃着一盏长明灯。
千年万年，光火不灭。
灼华抬手施法，一圈圈的白色灵雾环绕石像周围，紧着汇聚在缝隙当中。
她加大力度，却措不防被反弹。
果然……
她猜想不错，青丘生机渺茫，已穷途末路，难怪狐帝要托付温羲。
*
司命是天帝身边的大红人，平常仙家都奉承他。
这番到了仙山，习惯了趾高气昂，竟在山门的桃林就和人闹了起来。
幸而慈恩赶来制止了局面的恶化。
司命冷哼一声：“这帮顽徒，真不知礼数！”
上梁不正下梁歪，其实就是拐着弯在骂慈恩罢了。
“倒不知哪阵风大，吹来稀客，司命仙君不进山瞧，反在山门就赖着了？”
周围全部是仙山住民，听得慈恩嘲讽，一阵哄笑。
司命暗暗咬牙，奈何慈恩是天道认可的神君，仙阶远在他上，不论哪方面他都没道理去硬刚。
于是司命摆出一个自认为大度的笑容：“小仙奉尊上口谕而来，有事与神君相谈。”
“那么随我来吧。”
*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灼华隐了身形，潜入藏书阁。
里面的书籍皆为公开示众，只是碍于她要查的内容与鲛族有关，越少人知道越好，才挑了这个时辰去。
鲛族的卷轴放在最上排的架子，灼华抬手将它吸到手中——
“天道创世，万物鸿蒙。
水灵化形为鲛，掌世间海水，润泽大地。
日月精华为狐，划山川为界，携奉祥瑞。”
“有神女相识，互通灵犀，结交莫逆。”
“后以结姻，两姓相合。”
……
（后世）
“春初始，鲛帝诚邀狐帝赴天牝参宴，畅饮酒水。”
“狐帝赠千年灵石于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