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和寅斑徐徐回程,路过河流上游忽然看见外国大哥院子里的少女正在路边洗鸡毛菜。眼看松萝舒服地侧身骑在老虎背上手里还举着朵野生波斯菊,少女瞪大眼睛张着嘴露出艳羡的目光。想起对方上次还要砍掉自己的腿蒸着吃,而此刻自己骑着老虎对方绝对不敢招惹自己,松萝立时冲着少女扒着下眼皮吐了下舌头。
走回山阳洞穴,寅斑将松萝放在床上,自己则趴着卧在石榻上吊起眼角紧紧盯着松萝:
“为我拔刺还帮我刷牙,你根本没有那么讨厌我。”
实在不能得罪这只掌握自己性命的老虎,松萝低下头瞅着寅斑的眼睛:
“我自然不讨厌老虎的,其实家里也养了好多只猫呢。我只是……只是不能接受我的伴侣是只动物。”
老虎往前匍匐一点靠:
“你知道吗,其实我的老家不在太行,而在遥远的阴山。在很小的时候我也有很多兄弟姐妹。我的妈妈告诉我老虎不能接近人类,因为我们不是同宗,但也不要伤害人类,因为人类是万物之灵。那时我从不伤人,每当看见牧民来到阴山都会远远避开,只吃野兔和獐子充饥,虽然那些东西肉太少毛又很多。那时候我想,人类这种动物可真的是完美的餐点,他们肉多武力低又没有毛,要是能敞开吃人该有多好呀。”
说到这里老虎眨了眨眼:
“那是一个十一月的冬日,我们还是六个月大的小奶虎。那一天阴山的雪下得好大,我在上面开心地滚来滚去,就像是滚在一层白色的霜糖上一样开心。滚着滚着,我发现远处坐着一个神志昏聩的老太太。老太太旁边没有任何标志物,更是没有一个人。一千年前的粮食产量是很低的,人们吃不饱饭,就有了送老入山的传统。如果父母老了子女无力扶养就送到山里,老虎就可以把人吃掉,这是山林的规则。当时我太年轻,看着那个老太太太想吃了,一时没有忍住。谁知道我正吃着路边竟冲出一个男人,说他把老娘放在路边去打水竟然被我吃了,盛怒之下拿着刀就来砍我。看见朴刀我很害怕于是大声呼救,我的妈妈听见声音赶了过来让我快走,谁知那男人武功很好,过招之下竟将我妈妈几刀砍死了。我拼命跑回窝里,那个男人还不解恨又冲到窝里对着我们乱砍乱杀,我踩着兄弟姐妹的尸体夺路而逃滚到河里才捡回了一条命。因为吃了一个人,我全家都被那个人给砍死了。我那时候真的不明白,分明是他照顾不周把个老太太放在山梁上,老虎何错之有?我们根本没做错任何事啊?”
听见这个故事松萝完全惊住了。见松萝愣住,老虎抬起毛茸茸的爪子将爪垫放在了松萝的腿上。感觉寅斑可怜松萝没抵抗,寅斑又将橙色的老虎脑袋放在松萝膝上:
“后来我从阴山一路往南行,每到一个山头都会盘踞在上头。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每当想起兄弟姐妹还有妈妈被砍死的样子我就特别害怕,但越是害怕就越想吃人,我每天都想着那个老太太的味道,完全吃不下其他动物。我最开始吃人的时候,山下的村民立刻纠结了官府来围剿我,我什么都不懂吃了很多的亏。但周旋久了,我就明白人类只会伤害比他们弱,对他们不构成真正威胁的东西。三番两次杀不死我他们怕了,甚至开始给我送来猪牛羊和流浪汉,祈求不要随便到村里吃人。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号称万物之灵的人类。只要你的力量远远碾压他们,他们就不会再想战胜你,而只会想要供奉你追随你。我妈妈大错特错,作为老虎,我们不但要吃人还要越吃越猛,把人类吃得无话可说。如果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我就会带领全家一拥而上咬死那个男人,那么我的全家就不会死了。”
听到这里松萝完全惊呆了。虽然感觉这些话十分荒谬,如果在公共场合松萝甚至会第一个大呼这是谬论,但此时此刻松萝真的只是感到百感交集无力反驳。寅斑抬起手爪去拨弄松萝的头发:
“又过了很多年,我发现那座山上很少有人来砍柴了。吃不到人我继续往南,走过了一座山又一座山,最后来到了太行。在太行山我遇到一些得道的动物,他们告诉我吃太多人会遭天谴的,可我根本不信。后来有一天来了两个神仙,他们恭喜我已经活了五百岁,受了天地灵气第二天就可以变成老虎精了。我开心极了,先是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又好好睡了一觉。谁知道第二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人。太可怕了,这真是太可怕了,我那么讨厌人类,最后怎么会变成一个人呢?”
说到这里老虎表情惶惑地抬起脑袋:
“当时我骨鲠在喉难受极了,于是去找那两个神仙说我不当老虎精了。谁知道他们告诉我,人是万物之灵,老虎能化成人形乃是天大的好事。没办法,我只能认了。到了jiappei季,我去找从前相好的母老虎,可她们看见我能变成人笑得受不了,这下再找不到母老虎了。没办法,我下山去抓人类的女孩子,可她们看见我住在洞里是只妖精又嫌弃我怕得不得了,不管怎么示好都不愿意和我相好。修炼成了妖精反倒什么都不是了,我怎么办才好?”
见老虎抬着脑袋看着空气,松萝忽然想起了自己十几年的人生。作为一个官员的女儿,自己背负家族荣誉不能四处挑选中意的男子。而作为一个身份尴尬从嫡女变成庶女的小姐,合适的家族又怀疑自己母亲德行有亏,觉得自己外祖家倒台不乐意选自己做正室,以至于两个妹妹已经议亲自己都没能嫁出去。说是平凡女子不是平凡女子,说是小姐又算不上是个小姐,说是嫡女不是嫡女,说是庶女又不是庶女,这种废了老大劲在jiapei季摇不到人的悲剧,想必没人能比松萝更加感同身受。不知道为什么,松萝呆了片刻,忽然呆滞地抬起手臂抱住了老虎的大脑袋。被松萝搂着寅斑愣了一下,随后眯起眼将整个毛茸茸的脑袋拱到了松萝怀里头。过了片刻,松萝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只很漂亮的老虎,我凭什么嫌弃你呢?”
想到这里松萝叹了口气,心想就算是安慰你也好,糊弄你也罢,选个恰当的说辞在此刻真的是必要的:
“其实我娘原本是官宦家的嫡出小姐。那时候我外祖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爹也待我很好,每日晚上都弯腰捏我的下巴管我叫小松萝。后来因为苻家皇族的势力斗争,苻重翰一系被一撸到底,我外祖家也受牵连砍头的砍头流沛的流沛,我爹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