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幽州灰白色的街道上积着一层灰黑色的沉雪,街道两旁的店铺上挂着红色的长灯笼。又一年冬至即将来临,但不知道为何街面上还是一片肃杀凄凉。苻雍骑着马与侍卫徐徐走在街道上,常麟道:
“如今难民入城,谁知其中会不会混进刺客细作,到底小心些好。”
苻雍漠然瞧着前面的街道:
“有刺客行刺方说明这皇族是热灶,我这冷灶是久无人烧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哈哈笑起来,谁知就在这时一名高个头猎户状的男子忽然从街边飞奔出来直接冲到了马路正中。看见男人张开双手挡住了正在前进的马匹一行人全都吃了一惊,就在大家试图去拉马头避免马撞到人的时候,苻雍的马却嘶叫着直接提起前脚立了起来,要不是苻雍用力踩着马镫差点就屁股朝下被摔了下去。
眼看情况突变一众侍卫都急起来,两名侍卫跳下去就试图将男子拖到一旁。看见侍卫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过来,寅斑快速抬起右手:
“都别动,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说完这句变态一样的发言,寅斑马步开立“嘿”地一声双手将衣襟拉得敞开。看见寅斑棉衣里头是个空心上半身啥都没出穿,路人全都是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又感觉这个暴露狂居然在大街上挡住王爷对王爷这样,这属实过于变态了。但就在下一瞬间,常麟看见寅斑肚子和前胸上好像扎着炸药包一样包满了鼓鼓囊囊的东西。
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个自杀式爆炸的发动者,常麟先是断喝一声,随即纵身一跃直接将苻雍从马上扑了下去,两人顿时重重摔在了冬天冰冷的街面硬地上。被摔了这一下苻雍彻底迷茫了,抬头看看寅斑,苻雍的表情更加震惊。原来寅斑身上密密匝匝的东西虽然乍看起来是鼓的,但细看之下全是软趴趴的,再看时那些根本不是炸药包,而是类似药包的浅色宣纸包。不紧不慢地将身上缠了好几圈的宣纸全都拆下来,寅斑将纸张抖开,然后对着上头茶杯口大歪歪扭扭的字高声朗读道:
“幽州女子李松萝抛弃相公夜不归宿,我对其百依百顺体贴入微,她竟夜奔久不见踪影,以至我久在闺中独守空房,无人陪伴思念老婆。冀北王苻雍隐匿良家女子,藏匿别人妻子不还,以至于我独守空房思念老婆。请冀北王苻雍要一点X脸,立刻改过自新还我老婆!”
眼看一群百姓围过来兴奋地听寅斑朗读这一番莫名其妙的内容,苻雍和旁边的侍卫全都傻了,大家一时间面面相觑,看起来都很担心这件事是哪个自己人做的下不来台。见旁边的人越围越多,寅斑清清嗓子又重新念了一遍:
“幽州女子李松萝!她又病又瘦,性格任性骄纵,人品人才极其低劣。我对她体贴入微,但她抛弃相公,我独守空房深闺寂寞……我惨,我惨!!”
这次还没等寅斑说完,几名王府的侍卫已经冲了过来试图将寅斑拖进王府。眼看似乎要发生什么一手遮天的黑幕事件,一群老百姓都议论纷纷地围在王府门口指指点点。见情况不对,苻雍立刻打个眼色,侍卫只得将王府大门扒开将寅斑丢了出来。
从那天开始,寅斑每天都雷打不动拿着罪状跑到王府门口大声控诉。一连闹了半个多月,王府里众人不堪其扰,每天只能打开小门出入,就连其他城镇都听说了这件事,甚至有人写信给苻雍询问到底是谁诱拐了别人老婆。常麟被搞得忍无可忍:
“此人扰乱街头治安,还不赶紧着人拿去幽州衙门?如果怕影响不好,那就将他老婆找回来,大年下的,难道让一个女人累我们一城太平?”
扭头看看常麟,苻雍道:
“李松萝,这名字听着很熟,好像和之前许了陈三公子的女子同名。如今闹得这么大,陈三公子怕也听说了吧?”
听见这话常麟吃惊起来:
“居然是她?这么说这男的就是去年大闹幽州那个术士了?昨日我听说陈廷崧补了同知却没去,却跑到燕山脚下的庄上呆了一个月?”
说完这话常麟渐渐意识到苻雍没管这事是有原因的。但是很幸运的是,从那天开始寅斑没继续出现在街面上,幽州迎来了难得的清净。
燕山山脚下。松萝披着衣服坐在桌边喝粥,陈廷崧忽然推门进来坐在松萝对面。见对方将胳膊放在桌子上看着自己吃,松萝也没做啥反应仍旧端着碗不紧不慢地用餐。大家都不说话,房中的气氛显得有些怪诞。吃完了饭,松萝露出一个精致的假笑:
“三番四次蒙公子照料,我理当报偿公子一二。可惜小女子身无长物能拿出的仅自己而已,也请公子不要嫌弃。”
见松萝说得如此露骨,旁边的侍女婆子面面相觑。陈廷崧倒是毫不震惊:
“常听人说世风日下,不想竟是真的。李小姐系出名门乃是皇后同族堂妹,只因被歹人诱骗抛弃,如今竟搞得与娼家无异了,岂不令人可叹?”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这番对话都挺奇怪的,因此旁边的人听得有点兜不住了,但松萝却面不改色只是感觉十分无奈:
“所谓有来无往非礼也,你可以不要,我不能不出,也不过是跟你客气客气罢了。”
见松萝对答如流而且毫不尴尬,陈公子语气依然平静如水:
“我原不是嫌弃你。但你也应该知道,你这病可是传染的。”
这下连松萝也被怼得彻底没话说了。这个陈廷崧成功杂糅了高冷和贱兮兮两种完全不兼容的气质,当年花娘会喜欢他也是令人十分无法理解了。其实松萝觉得刘彦或者说陈廷崧人不能说是不好,但本质上和花娘这种人完全不搭。花娘和自己属于任性又没用的小女人,适合找一个知冷知热能体贴关照自己的男人,哪怕是粗笨一点也没所谓。而陈廷崧应该找一个有大见识大眼界,能够把他当小孩关照包容的大姐姐。要说谁跟陈廷崧或者刘彦比较搭,松萝想来想去只想到自己那个当皇后的堂姐李柔,但想想又觉得实际上李柔能驾驭任何奇葩类型的男人。
见松萝瞅着桌布表情千变万化,陈廷崧皱了皱眉:
“你怎么了?”
看了陈廷崧一眼,松萝道:
“抱歉。这几日我总感觉心绪不宁,睡不好反应有些慢。”
见松萝脸色蜡黄看起来确实睡得不好,陈廷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