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松萝觉得,其实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阴影不是寅斑,而是陈廷崧。
虽然一度寅斑一度给自己造成了一定的灾难,但寅斑伤害自己的行为是无意识的。这种伤害就好像一些人对小猫的伤害,你看见它那个毛茸茸的样子就下意识想揉想搓。或许这猫上辈子是人还砍过你,但即便如此这种事你又不记得,所以当你揉搓它的时候心里只会觉得这样不应该,这种无意识的伤害是有限的。
但陈廷崧给自己找恶心找难受是故意的。陈廷崧的逻辑是,咱俩上辈子是夫妻,所以就应该破镜重圆。他这辈子就是来做这个的,而且在他的视野中这种事也是理所应当能顺利的,陈廷崧不理解为啥自己最后跟寅斑好了。陈廷崧认为是你李松萝毁了他一生的计划,所以他才会蓄意恶心自己。
其实松萝不理解陈廷崧,为什么我就应该选你,我选寅斑就是错的就是对不起你?我们上辈子的确是夫妻没错,但是咱已经过砸一次了啊,你想重来一次,那不代表我必须要配合你。没错,我也承认是在和你有婚约的情况下被寅斑玷污了最后居然还选了他,我和他还不是一个物种,我的选择从社会伦理上的确说不过去,但即便如此选老虎这件事我也是要和社会交代,跟你交代不着吧。而且自己和寅斑前世的事情陈廷崧是知道的,他应该理解这个选择,为什么反而埋怨呢?
退一万步说,你真觉得我对不起你,那拉着我妹妹一起死又算什么呢?最后松萝想通了,自己和陈廷崧、花娘和刘彦性格压根就不合。根本的矛盾点在于,在刘彦心里不同的生命就是分三六九等的,陈廷崧也绝对不可能娶一只老虎精,但在自己心里生命是否贵重本质上在于我跟你的关系。只要我喜欢你,那你是老虎精我也不介意和你好,只要我觉得应当,那为了老虎我就会杀人,你弄死我的老虎,哪怕弄死我的猫我急了也会跳起来弄死你。虽然听起来挺豪横的,但不得不说从社会伦理上看陈廷崧才是对的。总而言之,自己和陈廷崧,花娘和刘彦根本就不一样,再过一百辈子都没办法在一起。
松萝想了很久,最后对寅斑吐露了李松芷的事,让寅斑想办法把这三个人一块绑到山里来。其实松萝本来想着自己都开口了寅斑肯定会帮,谁知听见这番话寅斑霍然而起把松萝吓了一跳。满屋乱走了两步,寅斑又回来了,但看着还是很生气:
“你现在怎么这么鲁莽,怎么跟张飞一样?你怎么会私自去找你妹妹,你去之前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呢?”
其实如果寅斑不同意,那松萝虽然不高兴但也不会这么震惊。但是看见寅斑居然生气了,松萝完全不懂什么情况,所以讷讷地傻了。见松萝有点被吓着了,寅斑平和了些,又凑过来坐着道:
“来听我给你盘盘这事。那个陈廷崧娶了你妹妹,你俩就是亲戚。既然是妹夫和大姨子,你们就不好私下相见。那你在客栈里看见了他,为何不避嫌躲在屋里呢?看见你主动出来,那个陈廷崧会怎么想?他只会觉得你对他还有意思。你实话说,当时他有没有要亲近你的意思?他要是动手wei亵你,我就得把他下头剪了,这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妹妹了,所以说你是个大猪脑袋。再说回你妹妹吧。
自然,在你眼中陈廷崧犯法要连累她。可你想想,如今幽州局势紧张,那个陈廷崧好歹也算个官,如果这个当口她的老婆孩子突然不见了,那个冀北王府肯定会以为是他将人送出去藏起来了,然后就会怀疑调查他,陈廷崧暗通太后的事不就败露了吗?到时候虽然你妹妹死不了也成寡妇了,岂有不恨你的道理?到时你妹妹无处可去,你要把她养在这里,她还暗中恨你,岂非仇人砸在手里头?如今你还救她们干嘛?
幸好这事还没发生,但如今你妹妹怎么想你?她指定会想,你如此关心她的婚姻定是自己过得不顺,是你相公我没本事,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很可能就是个砍柴的盗墓的,更不济还是个街溜子什么的,住在山里定是没钱在城里买不起房,总之就是觉得我不如那个陈廷崧。我好端端一个虎,为什么让人瞧不起我?早知道你是个作祸精我就不捡你了,自从有了你,我就没消停过,不是为你惹事就是帮你铲事。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下个月零用钱了。”
瞅着寅斑的嘴巴拉巴拉乱动,松萝简直不敢相信在被李松芷不理解之后,就连寅斑都不理解自己,甚至还说自己是作祸精。我是作祸精?你都把我的生活搅和了,你还说我是作祸精。我真是作祸精也是因为你才成这样的,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更神的是,寅斑还把自己当成人类的姐夫,要和陈廷崧这个连襟攀比,满心想的都是自己下他面子了。震惊愤怒了一会,松萝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在自己视野里,陈廷崧是因为和你有仇才娶李松芷的,如今要押重注也有要恶心你李松萝的意思,所以自己才难以坐视李松芷和两个孩子被陈廷崧坑死,而不仅仅是妹妹这层关系。
但自己知道这件事的前提是知道陈廷崧是刘彦,而且记得上辈子自己是花娘。但寅斑只知道陈廷崧是刘彦,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花娘,更不知道你李松萝完全知道自己是花娘。这么说有点绕,简单来说就是寅斑只能够理解到你是因为比较关心妹妹,就去胡乱插手人家夫妻间的事。但寅斑并不知道你是为了阻止陈廷崧在报复自己时无差别伤害,才会要求把妹妹和外甥给捞出来。所以在寅斑眼中,要求把陈廷崧老婆和孩子抢出来的行为完全就是多余,毕竟李松芷和两个孩子的确不想被抢出来。所以在这个局面中,寅斑必然理解不了自己。
突然之间,松萝明白了陈廷崧为啥愤怒。在这个局面里,只有陈廷崧能够真正理解李松萝的感受与困境。同样的,李松萝也是唯一一个能理解陈廷崧行为的人。毕竟陈廷崧的种种作为,在外人看来已经不属于恋爱脑能解释的了。他坚持娶一个被掠夺不清白的女子,不清白女子被劫走后又娶了人家没嫁妆还是罪臣之女的妹妹,过的好好的又非要押太后赌这种胜率低的事,如此种种只能用发疯病来解释。
所以陈廷崧在外人眼中就是疯子,而只有松萝能懂他虽然不正常,但也算不上疯。这种理解多宝贵,如果理解等于爱,那李松萝和陈廷崧一定是爱到天昏地暗了。虽然爱不等于理解,但爱里总应该有点理解吧。但是因为客观原因寅斑理解不了自己。所以李松萝和寅斑之间不可能拥有完整的爱,纵使自己就是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