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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被赶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封可笑的解聘书。
折腾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扬州。阿离上来岸边,回头再看江面,载阿离渡过黑水的那一叶扁舟,消失不见了。阿离扯起嘴角笑笑,也是,不死之山本就存在于传说中,寻不到去路,也留不住来路。至于那对古怪的主仆,不过和她所有因探查情报扮演角色的,交集一样罢了,皆是过客,匆匆而过。
可是为什么心里好像空落落,缺了一块?
难道,没有告别?
天空飘起小雨,扬州已经四月,说好要看的花期早已残败,来到了烟雨缠绵的雨季。阿离撑起红叶伞,踩过石板路,投宿于一家小客栈。
一灯如豆,如火的枫叶上,没落下半个字,思索许久,阿离只简单写了句“李信居于不死之山,黑水边。”
打开窗户,将情报传于明老头,也算是交代任务了。
当初被掳走,被喂下毒药,虽然从未发作过,但阿离还是去了五毒门。
“姑娘身体无恙,未查出中毒迹象,慢走啊。”
……
“千真万确,五毒门通晓天下毒,如果今天查错,招牌就可以摘下来了。”
竟是假毒药,原来李信从未下毒来控制她,是了,他每次作势要杀我,但我依然活得好好的。可是我为什么心情变得沉重,探子少了个追杀对象,这是好事,应该高兴啊。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暂时还不想回客栈,尧天的回信再快也要两天后才能收到。
酒肆楼台,车水马龙,街头摊贩,男女老幼,阿离不禁叹了口气,和之前去过的金陵、临安并没有太大不同。出发前做的游玩计划,兴致缺缺,大把大把时间在手上,而她不知道该怎么度过。
“姑娘,来块方糕吧?吃完心情会变好。”
小贩这么宣传还挺难拒绝的,虽然毫无逻辑可言,但见他风吹日晒,阿离还是递过铜钱,买下几块帮衬生意。阿离轻轻咬了口,味道很独特,比起不死之山的果子,是久违的香甜。
这辈子再也不吃那些野果了!
捧着方糕离开小摊,阿离突然看到转角,拐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呼吸一滞,难道是他?身体比大脑先反应,连忙朝那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李信……”
那人转过头,毫不相干的一张脸。
阿离顿时泄了气,跟这陌生人道歉。
——正常正常,他要出现在这,那就得天下大乱了。
看见眼前认错的男子嘴巴一直闭合,半晌,阿离才回过神来,听这意思他竟然认识她。
“你是梨,梨姬对吗?我曾去长安见过你,一把红伞翩翩起舞。当时还央丽娘送你云钏,想共赏诗画来着,”男子面露腼腆,带着股傻劲,“可惜丽娘说你已经离开,没想到我们还能在扬州相遇,缘分未尽啊!”
缘分未尽。
阿离看着他的脸,脑海却毫无印象,他衣着华贵,风流倜傥,许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当时在教坊司,台下宾客如过江之鲫,或达官贵人,或文人墨客,但都不是阿离想记住的人。
“不是的,你认错人了。”
阿离转身欲走,他说我们缘分未尽,那有人,缘分已尽了吗?
袖子被拉住,那公子还不肯放弃。
“是我唐突姑娘了,你既已出现扬州,长安往事不必再提。”
“然相遇是缘,可否一同小叙?”
拉扯间,突然那只手被剑柄击退,有人将阿离挡在身后,冷冽的声音响起。
“她不想认识你,不懂吗?”
熟悉的气息,阿离不禁展颜,甚至自己都没察觉。只见那公子看了他俩一阵,没再开口,一脸落败地离开了。
李信转过身来,脸上平淡,但见到阿离满眼亮晶晶,不由得莞尔。
两人走在街头,谁都没说话,也不感到尴尬。
“你怎么会出现?”
“怎么,不能来?”
“噢……”
阿离递了块方糕给李信,没想到他接了下来,以前可从未见他吃过东西呐。
“你不怕我通风报信吗?”
“尧天都不认你了。”
“那我作为热心群众,提供线索。”
李信顿了顿,许是没料到阿离这般伶牙俐齿,道:“随你,我只是路过罢了。”
“去哪啊?之前说要在不死之山,再呆个几百年的。”
李信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回道:“告诉你,然后通风报信吗?”
“我……”
去哪儿也不肯说,阿离莫名心里涌上失落,此次一别,以后岂不是再也见不着了,即便她可以知道不死之山的位置。
一阵沉默过去。
阿离满脑搜刮话题,终于找了个,好奇道:“巨阙剑为什么,一直又累又困的。”
李信嗯了一声,轻飘飘说了句:“该问你家女帝啊。”
闻言,阿离撇撇嘴,才不是我家。又见他一口方糕没吃,夺回来,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走吧。”
“去哪儿?”
“‘你应该看看繁花似锦’,就近看扬州了。”
阿离扑哧一笑,仿佛之前争吵的芥蒂全部解开,居然幼稚地模仿我原话,还有心情开玩笑,那他肯定没有怪我。
“花期都过啦!”
“去山上。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不愧是当过太子的人,诗句随手拈来。
御剑时,阿离松松扶住前面的人,忽然想到什么,探出脑袋,故意讨人厌道:“可我喜欢梨花哎。”
李信虽没说话,但阿离瞥见的,他眼尾笑了。
宁国寺附近桃花开得漫山遍野,一大片红粉白,花团锦簇连绵不断,使人应接不暇。阿离高兴得流连于树下,忍不住折下几枝含苞待放的,将深春晴光抱于怀中,时而踮脚轻嗅花香,裙摆摇曳似迎风起舞。
李信身着玄青深衣,是山上唯一的暗色。忽然,手中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