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清猛然抬头。
是她要寻的人!
“恰巧路过,发生什么事?”老先生问道。
即使在小县城,人们对官学里的教书先生也是相当尊敬的,管家赔笑道:“这小子拐走了周太爷的奴婢,这不,我赶紧追来看看。”
老先生垂首看向李寻清,尽管未出一言,李寻清已然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庄严肃中,如一棵傲立霜雪中的千年老松,白雪覆枝头,雪下却常青。
仅是一眼,李寻清爬起来,恭声道:“先生明鉴,晚辈只是路经此地,谁知此人见我衣衫破旧,心生歹意,便要将我收入府中为奴仆。”
“可是如此?”寒松先生问管家。
“信口雌黄!”管家骂道:“我哪里就强迫了你,说!你把那贱婢藏哪儿了?不说是吧?不说我——”
他扬鞭要打,李寻清直往寒松先生身后退,令她没想到的是,寒松先生竟然近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对管家说:
“无证无据,怎么就判定此女拐走贵府奴仆?还要当街闹事,县太爷家的仆从,就这般不知礼数?还有没有王法与天理了?”
他不怒自威,一番质问,管家不敢有言,对着李寻清小声骂了句晦气,转身回去了。
人群复又喧嚣,寒松先生眼角余光瞥见躲在暗巷中的人,不动声色,将李寻清叫出来,问:“实话告诉我,你来此地到底做什么?”
李寻清与他相望,不卑不亢,半晌,正声道:
“我来拜师。”
“哦?拜谁为师?”
面对如此威严的长者,李寻清心下有些忐忑,却依旧正色道:“慕名而来,拜先生为师。”
寒松先生抚须问她:“拜师需有束脩礼,你是带了铜钱万贯,还是腊肉百条?”
“无肉无钱,仅一根瘦竹。”李寻清从身后篮筐里取出长竹,双手奉上。
寒松先生说:“这可比不上别家。”
李寻清点点头,道:“晚辈知道,但此竹生于后山竹林,咬定青山,立根破石,四季常青,与先生神似,便想以此物为束脩,以表仰慕。”
寒松先生盯着她,半晌道:“直起身来!”
李寻清抬眸,寒松先生将她打量一番,称赞道:“不错,虽眉目清秀似女子,衣衫又褴褛,却目光坚定,胸有成竹。”
而后他又问李寻清:“家住何处?什么来头?”
李寻清如实答道:“家住西郊,娘亲出身青楼,幼妹早夭,爹爹入赘别家,家境贫寒。”
她这般诚实,反倒叫寒松先生与一众旁听的路人心生怜悯,寒松先生又问她:
“进学需熟知《论语》、《孟子》,你可熟读?”
专业对口,李寻清答道:“倒背如流,奈何从前在私学受困,郁郁不得志,愿在先生门下,一展宏图!”
这话说在了寒松先生心坎里,他是个屡考不中的老秀才,迫不得已才来官学做教书先生,见此少年有志,知他清风傲节,言语不卑不亢,又满足入学要求,当即抚掌大笑:
“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徐寒松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