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了应龙的头颅,南澍在原地站了会儿。 天色彻底暗下来,这一天,过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便不去与崇山道别了吧,”南澍敛了眼神,兵装覆盖,布衣草鞋配上漆黑神尺,只有面具上隐隐亮起一点光。 躲在门口的海珠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她第一次感觉与南澍之间的距离好像大海尽头的天空一般遥远,明明看得见,却永远也不可能触碰到。 海珠从来没有过这样悲伤无望的心情,原本她以为南澍只是流落到这里的外乡人,是在大荒帝城有身份的人,是一个让人如沐春风,又有些狡黠的年轻人。 可今天,包括方才,南澍手刃凶兽的模样比崇山叔可怕千百倍! 海珠长在小渔村,没什么见识,但凶兽口吐人言,哪怕她再恐惧害怕也听清了那句“人皇”的咆哮,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一下子悬殊起来…… 尤其南澍戴上面具,浑身漆黑之后,看不见那张清俊的脸,他陡然变得可怕,杀死凶兽的模样堪称残虐。 那么大的凶兽头颅,被他指着就化为了灰烬! 这哪里像是人皇…… 南澍此刻仿佛藏在黑夜中的阴影一般,却偏生动作样子潦草随意,好像完全不屑隐藏自己,因为他有着对万物生杀予夺的神威! 见南澍好像要转身,海珠慌忙跑到房子的拐角里躲起来,心脏怦怦直跳,有紧张有害怕,唯独没有了青涩的憧憬。 亮着奇怪纹路的面具遮住了南澍的脸,她感觉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样,可怕又陌生…… 全景视角里,小村花吓得躲起来,面具后的南澍面无表情。 不与崇山打招呼,也是避免给他带来麻烦,他杀应龙的模样所有人都看见了,他对这些村民可没有报什么有爱包容的期待。 自己不过是打扰此处的过客而已。 但是有一个问题,在联系战舰之前,他还要弄清楚。 南澍压了压倒水滴型面具,内收的下边缘,从辛祝的院子里凭空飞起,宛如一道烟雾形成的箭,瞬间射进大阿山中。 夜晚,月光照进山林,唯独被世界能量形成的乌云那块地方昏暗透不进光。 不过湖边灵气四溢,植物的叶片边缘都细微发光。 一个灰袍书生坐在石洞外的大树下,整棵树都亮着柔和的光,将他布帽下无毛的鬓角照得清清楚楚…… “我以为你会直接离开,”书生先开口了。 “没弄清辛祝的轮回,我怎么会轻易离开?”南澍凌空飞过来,缓缓在书生对面坐下。 书生狭长的眼睛里流露出惊讶,“原来不是兵器是铠甲法宝?不过,你这样子会吓到凡人。” 南澍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你的实力敌不过应龙,如果不是你……辛祝不会死!” 书生眼神变得有些幽深,“我确实不敌应龙。” 他仔细看了看南澍,“你与早间不同了,身上有股很锐利的气息……我没有游历过大荒,但从应龙的话里听见,你是得了人皇传承?唔,这件法宝果然只有你能用,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加持,但你竟然都能飞了!真是神奇的宝贝!” “我不是来跟你说废话的,”南澍身上气势凛冽,语气又冰又沉,丝毫不用怀疑他此刻想一刀切了这只秃毛狐狸的心。 “哎哎,”书生举起双手挡在身前,声音也微微沉重,“事情终于结束了,千年的轮回结束了。” “即便你拿到兵器,在应龙毁坏一切之前救下那个村子,辛祝也会死,”书生沉声道。 “什么意思?”南澍语气很不好。 “我觉得你应该看出来了,只是来找我求证,”书生声音平稳的说,好像一个故作真诚的狐狸。 南澍在面具后看着他,没接话。 “这轮回的中心便是辛祝,”书生叹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这么多凡人生者,与他这般活在神理之外。” “我曾以为他是神,但我自己做了山神之后,我觉得神也没有能力做到如此,”书生坦白的与南澍说着,好像终于有个人能分享秘密与疑惑,“你也知道,我用自己的力量参与了这个村子的轮回,只保下小云珠一人。” 书生苦笑了一下,“才一次,我千年修为就要被吞噬一空,而辛祝,他要每百年转动一整个村子,迟早油尽灯枯消失在世上。” 南澍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所以,应龙踩踏结界的时候,辛祝才会……那样。” 书生点头,“我一直在看着,结界损毁和恢复的瞬间,是辛祝做的,但我不认为他只能做到如此,应当是凡人的躯壳限制了他,他的身份,是个凡人。” 最后两句,书生语气加重,意味深长。 南澍在面具后狠狠皱眉,“你的意思是,他不该是凡人吗,可他还是死了啊!就算迟早油尽灯枯,他的死亡也不该是现在!” 书生望了他一眼,“这里轮回千年,无事发生,只有一个外来者崇山,由云珠的阿妈给他让了位置,崇山没有能力影响这个村子的命运。” 他抬头看了看挡住月光的乌云,“但是你……” 南澍心头一凉,秃毛狐狸的意思很清楚,凶兽是这个世界给他的缘分,配得上他开拓者7级的身份。 灾厄是他带来的。 但如果不是这家伙拿了兵装,有灾厄又如何! “于你而言,你肯定认为,悲剧是我造成的,”书生显然明白南澍的愤怒,“但于我而言,在你打破我的结界时,我就知道你定然也会给这个轮回带来变数了。” “而我,希望它结束,”书生坦然道。 “每个生灵都应当自然生灭,在整个天地的大循环中自由的活着,而不是……